会议室的氛围十分紧张，“秩序国”面临的不仅是选举新的代表的问题，也更是方向路线的问题。
“我认为，在乌尔贡之后，我们不应该有路线上的分歧。事实已经证明了经济上进行改变的作用、拥抱‘自由’的意义。”一位派系代表缓缓说道，“‘秩序国’这些年的情况不是在肉眼可见的变好吗？我们的经济指标甚至不比‘自由世界’差了。”
“不要再想着什么清洗和斗争了，老老实实搞钱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有足够的钱，我们就可以突破科技，‘自由世界’也就拿我们没办法。”
虽然支持他的人很多，但和他持不同观点的人也存在，并且不在少数，双方达成了一种对抗。
“真的是只用想着发展经济就一切万事大吉了吗？”另一方派系的人质疑道，“现在已经暴露出来很多问题和隐患了，有时候我都怀疑我们在精神分裂，一边说着要继承乌尔贡大人的遗志，但一边又在做着完全相反的事情。”
参会者都议论纷纷，两种路线观点互相碰撞，虽然还没有到必须要以武力才能解决的地步，但确实也不可轻易调和了，必须从中做出选择。
“在正式开始投票表决前，我有一些话想说。”学者马洛突然举手。
其他人都默不作声了，谁都清楚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单独表达意见是冒着多大的风险。尤其是马洛想要反对的还是最大的一股派系。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世家派系的代表，完全豁了出去。
“发展经济的确是重点，但现在出现的问题就是我们开始忘记了一开始的初心。”
“为了谁的问题十分重要，在这上面出了岔子，我们就只会重蹈诺维斯经验中提到的那些世界的覆辙。”
“我们到底是为了大多数人的幸福，还是只是为少数精英开绿灯？”
世家派系代表申辩道：“我们要实事求是，不好好发展经济，‘秩序国’根本活不下去。你说的这些问题我们可以以后再管……”
“若真是这样，恐怕就没有以后了。”马洛严肃地说道，“实事求是要作为实践当中的方法，而不是为出现的错误进行辩护。”
“我们的目的是大多数人的幸福，而发展经济是达成这个目的要使用的手段。然而现在一些派系为了自己的利益，已经混淆了目的和手段。”
“原本作为手段的发展经济，现在反倒成为了唯一的目的。原本的目的被遗忘和偏离。”
马洛丝毫不怕得罪对方：“如果实际的情况，发展经济并不是为了大多数人的幸福，只是以此将大多数人变成燃料，为垄断世家和官僚资本添砖加瓦，那这一时的繁荣背后，就全是泡沫。”
“到时候就不过是新瓶装旧酒罢了，变质后的我们和修仙世界垄断着天材地宝的大宗门、和艺术神世界那腐朽落后的王国没有实际的区别，不过是在让历史循环上演。”
马洛的话对似乎对不少人起到了作用，有的人开始犹豫不决，有的人则是皱眉沉思。
“接下来，进行投票表决。”
结果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占据着略微优势的世家派系并没有被选为最后的代表。大多数人选择了一位从基层起步，慢慢通过实际成绩上升的年轻人，他身上的世家背景相比另外一派，淡了许多。
一个月后，马洛所提出的“为了谁”的问题被定到了战略高度，一场声势浩大的内部反腐败调查也同步展开。
“秩序国”核心权力层的世家派系遭到强力的打击，完全被清洗出了“秩序国”高层。
虽然避免了中心腐化的危险，但问题并没有解决，甚至这条路还很长，伴随着无数的凶险。
“秩序国”太大了，太大的国家一定会出现中央和地方矛盾。清掉中央的世家门阀容易，但想要制约住地方上的豪强就不是简单的事情了。
所谓天高皇帝远，地方很多的事宜都是需要地方官员来决定，大多数情况下，获得实权的都是本地人出身的官员。高层虽然可以指派非本地官员进行空降管辖，但最后的结果往往是被本地的二把手架空。
人在获取优势后，就会想要保持这种优势，然后让自己的儿子或者孙子都能轻松获取这种优势。世家门阀便在地方形成，变成一整个官僚和资本互相掩护的体系。
同一家族，有人为官，有人为商，官可以给商谋取便利，商可以给官带来绩效和营收。
“这样的地方性垄断，会导致外地的资本根本没办法到这些地方良性竞争、良性发展。”马洛汇报着自己的调查，“比如想要建设某个工程，想要发展某种新的技术，地方的垄断世家往往会把这些东西承包给‘自己人’，哪怕自己人并不是最优的选择。他们对于自己人的违法违规行为也会视而不见。”
“那作为学者智囊，您有没有一些可行的建议？”
“虽然从感情上，会想要完全剔除这些世家门阀，根治腐化。但实际上来看，这些世家门阀在当前阶段是很难粗暴地消灭的。”马洛继续说道，“当初乌尔贡大人设立的‘民众监察’就是想要解决这一点，但事与愿违。”
“人心中的私欲很难控制，除掉一个世家门阀，地方上很快又会自己长出新的世家门阀，屠龙者变成恶龙，‘民众监察’不再民众。”
“最好的方式，还是要加快城市化的建设，在大城市，因为各方的竞争更大，市场也会更加透明化，更加公平，一定程度上可以避免世家门阀的形成。另一方面就是发展新质的生产力，对一些落后的产业进行淘汰转型，强迫这些世家门阀放弃自己曾经的垄断地位，加入到公平竞争中来。”
“这能够在诺维斯那些小世界的经验中找到成功的例子吗？”对方有些担忧地问道。
马洛摇了摇头：“找不到，因为根本没有人成功过，也根本没有人达到过‘终极’。”
“但正因为如此，我们需要去作为先行者，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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