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信许久之后，才慢慢缓过神来，直视王艳琨，语气带着质问的意味：“王艳琨，你怀疑是张家做的手脚？这可不是一般的罪过，你有什么证据或者可以有效追查的线索吗？
我警告你，你想报仇的心思我可以理解，也愿意必要时伸一把手，但是矿难非同小可，一旦掀开盖子，就是惊动最高层的通天大案。你如果敢胡言乱语，忽悠我替你报仇，俞江霞出手对付你家人，我就装作没有看见。”
王艳琨急忙解释：“当年恒阳集团开发工业区周围门面房的时候，被华盛集团阻击，其他项目（包括金融市场）也没有挣到钱，为了缓解集团资金压力，同时也是为了帮助何书名打压冯鹏程，全方面调查过西山煤矿。
因此，我可以确认，张家也知道西山煤矿的情况，而且知道得比我更加详细。时隔不久，西山镇就发生了全国震惊的矿难事故，被迫停产整顿。后来冯鹏程和卢建平不得不低头，向张宇恒转让了大量的股份。
陈县长，通过这些事实，不难判断矿难有蹊跷。事关重大，我怕激怒张家，被张家灭了，没敢派人调查，不过我接着去西山镇检查工作的时机，悄悄在村子里打听过，有几个患有尘肺病的矿工，在矿难之前，家属得到了一大笔金钱。”
陈明信道：“有名单吗？”
“有，基本都是西山镇本地人，我写下来给你。陈县长，我杀了人，判死刑没什么冤枉，但张宇恒逍遥法外我实在不甘心。”
“放心吧，我保证，会将张宇恒送上审判台。王县长，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当年刘县长车祸的情况你了解吗，会不会与西山煤矿有关。”陈明信试着问道。
王艳琨摇头道：“刘县长车祸肯定是人为造成的，但具体跟西山煤矿有没有关系，这个我也不知道。陈县长，你当年是刘县长的秘书，你应该了解刘县长平时的工作重点，他重点关注过西山煤矿吗。”
陈明信回忆了许久：“刘县长上任之后，秉承要想富先修路的理念，一直忙着构建全县的公路网，没有重点关注过煤矿。”
审讯室沉默下来，陈明信正要离开看守所，王艳琨突然说道：“陈县长，你有没有研究过老书记卢建平掌控全县的手腕。”
“没有专门研究过，不过身处其中，大体能够看明白卢书记的操作方式。让县纪委收拾与他政见不合的干部，同时，县组织部扶持自己的亲信，双管齐下，几年之后，几乎一言九鼎。”
“陈县长，你觉得县纪委和县组织部有没有暗箱操作，违犯组织纪律呢？当时的县组织部长李勇和县纪委副书记刘云霞可都是卢建平的嫡系，我们可能存在一个误区，卢建平派系的人都不贪财，就认为他们没有违犯组织纪律。
刘县长之所以发生车祸，会不会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他们狗急跳墙，杀人灭口！”王艳琨分析道。
陈明信听得连连点头，还真有这种可能。在卢建平担任书记期间，存在大量违犯组织纪律的勾当，只是卢建平的嫡系都不贪财（他们在煤矿有巨额红利），加上卢建平手段高明，因此很少有人能看穿。
刘县长察觉到了这一点，并且向省纪委汇报过，只是没有证据，在刘县长搜集证据的时候，卢建平抢先出手，制造了刘县长车祸案。
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从看守所出来后，陈明信立即跑去找覃来义分析讨论，覃来义在方山县时间长，又长期在乡镇工作，更加了解基层和卢建平这个人。
覃来义告诉陈明信，卢建平担任县领导期间，基层确实存在一些问题，不过这些问题其他区县都存在，甚至在全国范围内属于普遍现象。执政嘛，追求稳定，没有发展的欲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结合最新掌握的情况，卢建平之所以求稳，为的是西山煤矿的核心利益。
至于对卢建平个人的印象，覃来义和陈明信看法一致：城府极深，手腕灵活多变，非常善于把控局势。
一通分析讨论之后，情况越来越清晰，但是该怎么利用这些隐秘？该怎么调查刘县长车祸案和矿难事故呢？
陈明信眉头紧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入手。
覃来义沉声道：“明信，矿难事故严格来说属于重大刑事案件，我和段仲礼先暗中介入调查，等掌握了关键证据，越过市里向省纪委和省政法委报告。实在不行，咱们直接去中纪委巡视组实名举报。
张家根基深厚不假，但矿难事故造成超过百人死亡，这样的禽兽行径，谁也保不住他们！咱们既然知道了真相，就不能退缩。”
“查肯定要查，不但要查矿难，刘县长车祸案也要追查。不过咱们需要好好制订一个方案。一旦开始调查，很难绝对保密，这等于动了何书名与冯鹏程的根基，他们一旦狗急跳墙，肯定会疯狂反扑，你和段政委出面太危险了。”
“我不怕，而且我相信段仲礼也不会畏惧！”
“覃书记，你冷静一点。我知道你们不怕危险，但也不能白白牺牲啊。还有，如果这次调查失败，惊动了何书名与冯鹏程，他们肯定会销毁所有的证据，再想介入调查，就难如登天了。
我们必须制订完善的方案，最好是让何书名与冯鹏程两股势力互相咬起来，不但查明矿难和刘县长车祸案，并且一举解决洛城市的政治生态问题。
发展才是王道！覃书记，政治生态问题不解决，发展永远起不来，这才广大群众最关心的事情。你先别介入，容我想想，好吗？”
好一通劝说，覃来义才勉强答应下来，协助陈明信仔细梳理了一遍矿难事故和车祸案，以及方山县包括洛城市的政治生态。
接着又画了一张人际关系网。看着人际关系网，陈明信突然灵光一现，找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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