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流露出的犹豫,甚至极力掩盖的惧意,在荀彧眼中被无限放大,他怎样都没有想到天子会这样。
其实说起来,荀彧对今上是有清晰认识的。
聪慧是真的,但性格却有缺陷。
这如果是在承平之世不算什么。
但要是在乱世,那就另当别论了。
特别是眼下,天下正从乱世朝治世倾斜,作为汉室的天子,最不能有的就是优柔寡断,更别提是遇事难以拿定主意了!!
荀彧的心,像是被重锤猛敲一般,整个人都变得恍惚起来。
‘文若啊文若,你可千万别糊涂啊。’
而在这等态势下,在站出来附议的人群中,荀攸虽保持着作揖姿势,但此刻心思却全在荀彧身上。
别看荀彧辈分比他大,但年纪却比他小,对于荀彧的性格,还有想法,荀攸是很清楚的。
可如今的态势,明显跟先前不一样了。
有些事,不是想改变就能改变的。
“臣附议!!”
“臣附议!!”
而在刘协讲完那句话,但却迟迟没有下文之际,朝堂上局势愈发微妙时,在朝班中跪坐的蒯越、蔡瑁等人纷纷起身,朝着殿前快步走去,他们走进了代表谯县曹氏阵营的队伍后,这一刻大殿内的很多人表情都变了。
蒯越、蔡瑁他们心跳加快很多,尽管低垂着脑袋,但是却遮掩不住他们的紧张,因为这次站队则代表他们彻底与谯县曹氏捆绑在一起了。
他们能感受到四周投来的目光,如芒在背,却又不得不挺直脊梁。
对于这些,曹昂是看不到,但却能感受到这些变化。
属于荆北老派诸族的投名状悄然递上。
但这还不够!!
“臣附议!!”
“臣附议!!”
又一拨人走出朝班,代表舒县周氏的周尚,今任尚书台吏部曹尚书,代表下邳陈氏,今任议郎的陈登……相继汇入了队伍之中,这一幕叫太多人感到震惊,一个从没有料想到的局面,竟然呈现在如今的朝堂之上。
这意味着什么?
曾经或被曹昂征服,或被曹操征服的荆豫徐青诸州,那些在过去与谯县曹氏有分歧,有过节的本土大族,自先后被架着离开故土,或赴许为官,或迁移别处,如今以这样的方式朝谯县曹氏这边靠拢。
而促成这一切的,还不是曹操,而是曹昂!!
这本身就能说明很多了。
“……”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本就不知该如何讲的刘协更显局促,手心渗出冷汗,喉结蠕动下却发不出声。
他的内心无比愤怒,但他却不能发作丝毫。
因为他知道一旦发作,这刚好入了曹昂的道。
可偏偏这一幕,还不能这样持续下去。
这一刻,对曹昂的恨意,达到了一个全新高度。
可与此同时,在看向失神的刘宠时,刘协心底涌出了杀意,如果不是刘宠莽撞的话,又如何会出现眼下这一幕。
“尔等是要造反不成!!!”
可随后,刘宠突地暴喝,指着眼前聚集的人群,面庞涨得通红,声音颤抖而尖利,“在殿前行如此僭越之举,尔等眼中可还有天子?可还有汉室纲常!”
殿内霎时死寂,连呼吸声都凝滞了。
刘宠以为用曹昂抓住的把柄,返还给曹昂他们,就能使眼下的不利局势扭转,殊不知当这些话讲出时,有一些人的表情彻底变了。
机会彻底没了!!
“陈王当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曹昂挺直腰板,转身看向人群后站着的刘宠,冷哼一声道:“难怪说在某奉旨统管南北两军期间,查到一批蓄谋造反之徒,在暗中盗卖军械,粮草,马匹,甲胄等,这看起来是与一批被抓之人行不法之事,实则却是暗藏玄机啊!!”
“真正想造反的,自己跳出来了!!!”
当曹昂把这句话讲出时,在朝班之中,原本有些想站起身来,帮刘宠说话的人,立时就停滞了。
这帽子扣的太大了。
如果身为汉室宗亲的刘宠想要造反,那他想要干什么?
必是取而代之啊!!
不管这事儿是真是假,但只要沾到身上,那不死也要脱层皮,毕竟在这之前,汉室可是发生过董卓废立天子,西凉余孽围攻天子,袁术僭越称帝等事的,这些是对汉室造成深远影响的。
而好巧不巧的,在这些特殊事件下,都有一个人的身影。
曹操!!
有些事不怕分散,就怕串到一起。
特别是在特殊时局下串到一起。
那所迸发出的威力就不寻常了。
“真真是一派胡言!!”
彻底失去理智的刘宠,眼神死死盯着曹昂,不管不顾的朝曹昂走去,而挡在他身前的人不断被刘宠推开。
可很快,几道身影的出现,却挡住了刘宠的去路。
曹洪、曹纯、丁冲几人,眼神冷厉的盯着刘宠。
“陈王难不成要在殿前殴打朝中大臣不成!!”
“陈王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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