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上一次尤晚秋表现出的明显排斥，加上晏景不知道又在忙些什么，足足有两日未曾回府。
转眼间，离中元节不过只剩短短一日。
尤晚秋一边盘算着日子，一边观察着府内的婢女们。
自打晏景回府中敲打过她们一回，婢女们便再不敢惫懒，时刻警惕伺候。
就连本可以休息的夜间，都要挨着更漏消磨时光，再加上东院被封锁起来，各个人心惶惶，不过几日下来，竟是有些萎靡。
杜鹃倒是比她们精神许多，学她学十分尽心，几乎达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人也愈发自信，透着年轻小姑娘独有的光彩，在婢女们之间显得格外出挑。
尤晚秋看着她戴着帷帽行走的身影，满意道：“你学的很好，就是此刻侯爷见了，恐怕也分不出你我来。”
杜鹃摘下帷帽给她行礼：“奴婢不过是东施效颦，哪里比得上姑娘。”
尤晚秋知她做戏，倒是做出极满意她知尊卑的模样：“你只要记得你的本分就好。”
杜鹃腰躬得更低，眼睛瞧着地面，唇角弧度是不以为意，但说出来的话依旧恭顺：“奴婢省得，不管奴婢是什么身份，都知晓要依从姑娘。”
尤晚秋没管她，只摆手让她出去。
等人走后，尤晚秋静静坐在屋内美人榻上，思索着上辈子中元节的场景。
她记得上辈子中元节发生了许多事。
广阳侯府起了大火，大火波及到了东院，烧了一间耳房。
晏景是那日夜里回来的，他身上有血与火混杂的如硫磺般的淡淡气息，凤眸透着疯狂跟畅快。
他将她抱在身上，耳鬓厮磨间，他告诉她。
“周同死了，赵子洲也是。”
周同一直是她的仇人，他死了那是报应。
但赵子洲……
“他可是你的弟弟……”
尤晚秋极惊惧的看他，赵子洲是康平长公主李昭的次子，是晏景同母异父的弟弟。
即便他们之间关系陌生，但那到底是血浓于水。
他竟真下得了手？
晏景却笑盈盈的，掌心轻抚着她的肚腹，凤眸漆黑一片，是光也透不进的深渊。
“长公主杀了我们的孩子，怎能不叫她以子来偿？”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是晏景一贯的准则。
康平长公主害他永远失去了拥有孩子的机会。
那他便要用她精心养育了十六年的儿子以命来偿。
尤晚秋惊诧不已，以子还子，这是何等血腥，更何况那人还是晏景的兄弟。
而晏景带着恨意报复的人，则是他的母亲。
换做任何一个女子，都要觉得眼前这个人疯狂又恶毒，竟六亲不认到如此境地。
尤晚秋知道她应该呵斥他，告诉他这般做违逆人伦，是在那佛经之中写的，要堕入地狱的恶行。
但她没有。
尤晚秋反而笑了出来。
自她被查出将永远失去拥有孩子的希望之后，她就再没有对晏景笑过。
晏景定定的看着她，沉默的伸手擦拭去她的眼泪。
尤晚秋将脸埋入他的怀里，泪尽数滴在他的颈窝，锁骨处很疼，她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来，口腔里全是他的血。
晏景没有推开她，他放任她对他的伤害，只是静静的揽着她，跟她分享着同一份痛苦，如同两只互相舔舐伤口的恶兽。
过了很久，尤晚秋才松开他，唇角处沾满他的血迹，像是涂了鲜红的唇脂。
她轻笑出声来，唇角勾起的弧度极怨毒，但声却如蜜似的甜："那她此刻一定痛苦极了。"
世间又添了一个在地狱中苦痛煎熬的人。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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