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无份，又何必强求。”陆今安摇摇头收回脑袋，只听得摇桨的老人笑，“情之一字，多的是强求，痴男怨女若不强求，便什么都没有了。”
她无意地瞟向旁边端坐的赤羽，“旁边那个，你说是不是。”
赤羽垂下眸，轻瞥到一旁也正看着他的人，侧脸隐蔽在昏暗，轻轻嗯了一声。
于青觉得无趣，摇着桨口中唱着小曲，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放松下来了。
歌声缠着桨板，摇曳的水花配乐，最后一句，“……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一曲毕完，船桨停，陆今安还沉浸在那宛转悠扬的低吟。
长日尽，
悠日长，
翠盖相扶，
映日花汤，
汤谷水暖，
春司来早，
探乌栖云梦，
望蛇繁未眠，
……
道由白云尽，
春与青溪长。
陆今安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到河岸边，那一道被水面拉的很长很长的寂寥身影，脚步往回走去。
手臂被人拉住，他转头向赤羽笑道，“往事不可追忆，那就不能后悔了。”
手臂上的手松了松，陆今安拍拍他的手，然后抱着朱獳往背后走去。
他一直都要求自己往前走，往前看，
可是他后悔吗，
如果有天再有一次机会，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像以前那般，心无旁骛，一往无前。
万千世界，他也只有一颗心。
所有人都活在他记忆里，所有人也都只在他背后。
陆今安把怀里的小家伙塞到那黑长的斗篷里，“抱一下吧，离别时，不都是要抱一下的吗。”
于青被这一塞有些猝不及防，两只手托着人，忽然此时，那双圆溜溜的杏眼睁开，一时之间，于青愣在了原地。
不是在它身上看到了谁的影子，也不是在它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只是想到自己手里抱着的是原来那人时，便一时怔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千万年都过去了，到底是什么情感呢？
是爱吗，
是恨吗，
这些早就在磋磨的时光中沉淀下了，那到底是什么成为了她的执念。神思恍惚间，自己的脖颈被两只毛茸茸的两肢环上，两鼻尖相触，她望着这双清澈的眼睛，唇角互地勾起。
她将这人揽进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她。
陆今安看着背后的水面，是两道硕长的身影在紧紧依偎着，他仿佛看到那高远深邃的苍穹，漫天的白云悠悠，平整如镜的水面清晰垂直地倒映出蓝天白云，微风吹过，水面上泛起阵阵细碎的涟漪，花海里人首鸟翼的娇俏少女冲着盘绕枝头，弹着古琴的蛇女扔花。
思之春切，与之长青。
我同你，从来不是所谓的天敌二字就能概括的。
于青将朱獳还给陆今安，她笑道，“谢谢。”
“失手之过，这是我万年蜕下的蛇皮，可挡住天道的致命一击。”
陆今安连摆手，“不不不，言重了。”
于青手一指，那蛇衣便已直接像鳞片般融进陆今安的衣物，消失殆尽后陆今安连扯开袖子观看，竟是毫无痕迹。
“我是观你日后有一劫，才送你这万年蛇蜕，不要轻易送人，”说到这有意无意地抬眼看了看他旁边那人，手中化作一瓶瓷罐，塞到陆今安空着的手，“疗伤神丹，一日三次，一次一粒。”
就这样被塞完物资的陆今安被转身一推，这一推竟是直接推到那人怀里。
赤羽两只手扶在他腰上，陆今安歪出身子扭头向抬脚走向船边的老者问道，“于青神女，接下来可有何打算。”
“万物归墟。”
明白她意思的陆今安顿在原地，直到赤羽拉着人走出了忘川河畔，来到了那往生门。
他的手在他肩上轻拍了拍，陆今安这才被拉回神。
“她的神息已经很微弱了，想必之前已经扛了一次又一次的神陨劫，如若再不投入这六道，世上那真便再无于青神女了。”
陆今安认真地看向他，“你真的认同，转世投胎是一个人吗。”
忽而想起什么，笑着摆了摆手，“是我问多余了，你若不信又为何找上我呢。”
赤羽看着人安静下来的样子，想要拉住他时，却看着人先一步跳了下去。
“我在人间等你。”
“找不到的话，就不要找了。”
最后一句消弭于那无尽的沉渊，“我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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