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五日，补课结束。
假期正式开始，饱受摧残的学生在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快步涌到校门前等候家长，沈望京作为其中一员，并没有很开心。
他埋头穿过流动的人群，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疯狂舞动。
弹出一条新消息，手指来不及回缩击中通知条框，页面转进对话框。
小姨：我要江南一趟，这里可能有证据。
沈望京停步，动指敲字。
ha…
对话框里的字母拼连着，还未转换成文字，又几条语音信息弹进来。
他点击播放。
小姨悠然的声音从听筒飘出：拍摄时间是明早七点，公司的摄影师会跟车去接简直。集合有些早，你白阿姨建议你放学后就往她家赶。
信息条上的语音波纹顿停，自动转播下一条：她的意思是你今晚直接住她家里，明早和简直一同出发。
─好，他家在哪？
编辑好词句，他干脆利落地摁下发送键。
接受到消息的苏清一愣，摁在文件袋上的五指缓缓并拢，她直起身，摁下拨号键：你要是不喜欢住别人家，我明天派司机去接你。
外甥自幼不爱与人相点，苏清知道这点，对此从不强求。
“没事。”
两人都在为彼此着想。
为让小姨放心，沈望京深吸一口气，挑明：“我和他是朋友。”
“朋友？”苏清惊愕，伸手抚开散落在额前的发丝。
沈望京坚定地说：“嗯。”
斟酌半晌，苏清用尽量柔和的语气问：“听白女士说他今天过生日邀请了很多朋友，你也在其中吗？”
“……”
沉默漫长。
“呃。”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她习惯了用雷厉风行的话术。
这样逼问孩子是不对的。
苏清主动开口打破尴尬：“对不起，小姨尽量改掉这种说话方式。”
“没事。”
沈望京的声音很轻。
电话那端响起高昂的声音：“苏总，会议马上就要……”
“等一等。”
嘘声落地，下属闭口。
紧接着是翻动文件的声响，苏清匆忙地起身，推送名片：“小京我这边还有事要忙，你加一下白阿姨的联系方式。”
“嗯。”
沈望京主动挂断电话。
路口的奶茶店檐下支着桌椅，他顺势坐在木凳上，指头来回戳点那张电子名片，头像咻地变大，不知如何填写验证申请。
犹豫之际，手机忽然震动。
叮。
一则新朋友提醒：白小花申请添加你为好友。
他停顿半分钟，点击通过。
数条文字蹦了出来。
─考完试了吗？
─阿姨家就在学校后面。
─隔着两条马路就能走到。
─花苑小区8栋15楼0115.
─怎么不说话呢？
─难道是刚从外国回来看不懂中文？
眼球转动不及文字刷屏迅速，沈望京匆忙回复“好”搪塞过去，动指复制小区地址，信息不减反增。
简直的妈妈话很密。
他蹙眉，开启消息免打扰。
…
冲掉发间的泡沫，白小花拎起干毛巾将湿发拧成一股，朝着门外的丈夫伸出手。
手机落进掌心，她垂眼看着满屏的文字，怒从心间窜起：“简盛！谁让你那孩子发这么多条信息的？”
妻子勃然大怒，简盛面露无辜：“这都是按照你的意思啊。”
白小花扬脚朝着他的腿肚轻轻一踢，哀声念叨：“这都洗头时的碎碎念，只发地址就行。”
单方面的问句深不见底。
白小花无奈地耸起肩头：“这么多消息，你是想吓死那个社恐的孩子吗？”
“人是没那么容易死掉的。”简盛拎起吹风机，勾着电线往指间缠绕。
“快去楼下等着，人家愿意抽出假期时间帮咱家孩子拍摄，我们就该感恩戴德了！”白小花说着，一把将他推出门。
门开的一瞬，简直噘唇凑上前：“妈，我想上厕所。”
“行。”白小花拔掉吹风机走回卧室。
今日家里来的人多，两间厕所全被占满，简易有洁癖，他的卧室没人敢进。
电梯停在一楼，简盛站在门口等待。
楼层数字慢慢增大，电梯空间狭小，空气沉闷，身体逐渐失衡，沈望京侧眸扫视两侧对话的女士，退步倚着后壁。
障碍自觉让开，她们兴奋地凑到一起，小声嘀咕。
明明前面还有空余的位置，两人便要挤成一团，沈望京无奈仰脖，期待着电梯门快点滑开，或者女士们在下一层楼离开。
然而，并没有。
随着位置不断上升。
她们议论的嗓音从蚊蝇鸣叫变成掷地有声：“要我说白小花真是傻，自己样貌端正又事业有成，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偏和简盛这种人待在一起。”
矮个子女人踮脚往高个耳旁凑：“听说两个孩子都是不是亲生的。”
高个子问：“小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简直。”
耳熟的名字拨动心弦，沈望京竖起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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