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招呼晓风的男人再次出现，将一个镶嵌华丽、结了冰霜的铁盒子放到晓风面前。
细长的盒子，很像那种珍藏古剑的剑匣，缝隙中不断飘散出白色的水雾，让人感到阵阵寒意。
晓风看着眼前的盒子，只觉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就仿佛被触碰到了身体里的某个机关，解锁了被扼制的痛苦。明明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却给了她一种那是她身体里一部分的错觉。
她下意识的地伸出手，指尖停在鎏金的锁扣处。
不知怎的，这一刻，她的手宛若绑住千斤之物，沉重得动弹不得。
“这里面是什么？”她惴惴不安，连询问都显得没有底气。
“自然是我送你的礼物。”
“礼物？”
“古人常说先礼后兵，我也不想每次跟你见面就喊打喊杀的。所以这一回呢，我特意备了一份礼物给你，好讨风姑娘欢心。”
欢心？
多半是没安好心。
晓风没有说破，悬着的手依然在远处徜徉，想开却没有力气打开。
秦蓁蓁接着说道：“风姑娘怕什么？打开看看，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的。”
话音刚落，一股从高处冲击而下的气流帮晓风打开了这个铁盒子。水雾弥漫，里面装着的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寒冰。
晓风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不禁打了个寒颤，因为寒冰之中封存的竟赫然是她被唐若弘砍下的手臂。
光滑无瑕的肌肤，修长纤细的手指，还有那三根清晰可见的多情结始终嵌在其中，不曾掉落。
“怎么样？喜欢吗？”
秦蓁蓁又吃吃地笑了起来，刺耳的嘲讽与奚落响彻整个归雨楼。
她十分精准地刺在晓风最脆弱的痛处上，不费一兵一卒，不耗一丝力气，就赢得彻彻底底。
“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保存得如此完整，好让风姑娘死后可以落得个全尸下葬。如此良苦用心，风姑娘不打算谢谢我吗？”
晓风哪里还说得出话，她整个人都在颤抖，额头流下冷汗淌过眼角，一并包裹住她的眼泪，隐藏好她畏惧之下的难过。
“别太激动嘛，这才仅仅是开场而已。”
仅仅是开始。
可是，这句似是提醒又更是威胁的话却没能传进晓风的耳朵里，她的人陷在迷茫之中，被那些自认为早已能够坦然接受的过去淹没，在血腥之中渐渐迷失。
哀嚎四起，火光模糊了视线，杀戮就在眼前，她却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回忆。
她的神情定格在狰狞的呆滞，眼神变得迷离，好像已经与世间隔绝。
“晓风姑娘？怎么一直不说话？”
秦蓁蓁试探性的询问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回应，她心满意足放声大笑。她的身影从最高处缓缓落下，落在二楼的栏杆处。她坐在上面，悠闲得摆动双腿，傲视下方已陷在痛苦中无法自拔的晓风。
“风若清，不过如此。”
她洋洋得意，一字一句里全是嘲讽。
唐若弘从背后护住她，轻轻握着她的腕：“她这是？”
“做梦呢。”
“做梦？”
“风无垢还真有点本事，不过燃了一点点的梦别离，就令一个百毒不侵的人产生了幻觉。”
“原来如此。”
“琵琶也不要断，我倒要看看她还有什么举动。”
淡淡的香气弥漫在归雨楼的大堂里，人为制造出的流水声中穿插着如泣如诉的曲调，浅浅传入，营造出一种安逸的氛围，令人渐渐放松警惕，掉入事先就设好的陷阱里。
致幻的毒药，致幻的音律，在断臂暴露出的脆弱缺口里，给了晓风危险一击。
唐若弘之前不理解为何秦蓁蓁要留下这只手，直到此刻方才恍然大悟：“没想到她最放不下的竟然是这件事。”
秦蓁蓁露出一副尽在掌控之中的傲慢：“只有女人才最了解女人，对于漂亮女人而言，身体的残缺、容貌的损毁，往往比要了她的命还要残忍。自负如她，怎么可能放得下这断臂之痛呢？”
她的确聪明，预判对了晓风最放不下的事；
她却不算聪明，因为她推测错了她放不下的原因。
所以，有些事，就未必能够如她所愿，符合她的设想。
“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让我想一想……”
“不如就此逼问出宝藏的下落，然后杀了她永绝后患。”
“那多没意思，我还要留着她好好玩呢。”
“好，你开心最重要。”
“是她害得我不能拥有属于自己的面孔，今日不妨就让她把这张脸彻底送给我？”
“是个好主意，我现在就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说完，唐若弘一跃而下坐在晓风面前，盯着她泪流满面而不自知的脸颊，目光里全是厌恶。他一直都很讨厌她，从小到大不曾改变。只不过他表现出来的更多是畏惧和明面上的礼貌。
“换做唐若风那个傻子瞧见你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怕是一颗心都会化在你的眼泪里，供你差遣，任你摆布，为了你连命都不要。”
“别人都说你倾国倾城，可我怎么一点都不觉得，你这张脸，我越看越恶心！”
“你毁了蓁蓁的一生，要你一只手怎能解气？今日便要你也尝尝一个女人容貌被毁的滋味。”
他扬手朝晓风的脸颊扇下去，手指间闪烁着点点银光，几片锋利的薄刃隐约可见。
咚！
快速落下的巴掌打在了铁板上，反震令唐若弘的手有些麻。
他愤恨寻找破坏自己好事的人，抬头便看见了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又是你！”
“二弟，又见面了。”
“混蛋！上次饶你一命，这次就让你们两个一起下地狱！”
唐若弘直接将手中的薄刃飞出，齐刷刷的一排被唐若风的扇骨轻轻一挡就全都插进了木柱里。
孤星剑封喉而出，白玉扇绕指相迎，剑与扇的再次碰撞，不过一招的纠缠，就让二楼的秦蓁蓁阴沉了眉眼的春光。
她低沉着声音提醒道：“若弘，千万小心，这家伙已经脱胎换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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