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运同志，你在电影频道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柳江微笑着问道。
孙大运一怔，似乎是未曾料到柳江会问这个问题，略略迟疑一下才回答道：“道具仓库保管员。”
柳俊点点头。所谓道具仓库保管员，在国家电视台中，算是比较轻松的工作，技术性也不强。看来这个孙大运，以前在台里也是个活泛角色，而且有一定的号召力，不然职工们也不会推举他为头了。
“那你为什么会下岗呢？”柳江又问道。
孙大运还没有回答，窦以德在一旁插话道：“柳主任，孙大运是自愿与公司买断工龄的。”
柳江目光锐利地盯着孙大运，缓缓开口问道：“真有此事？孙大运同志，他说的是否属实？”
孙大运梗着脖子，大声回应道：“没错，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不想买断工龄了。我要回来工作，毕竟电视台并未足额支付我应得的补偿款，还差三万多元呢！”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与不满。
柳江不禁微微皱眉，转头看向窦以德，语气严肃地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拖欠下岗职工的买断款项？”
窦以德紧张地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压低声音解释说：“柳主任，咱们频道目前的财务状况非常紧张，长期处于亏损状态，还背负着巨额的银行贷款……因此，我们与职工签订的协议规定分期付款，承诺在明年六月前付清所有买断款项……”
孙大运冷笑一声，插话道：“窦总监，您倒是说得轻松啊！明年六月前付清，那我们这段时间靠什么生活？我本来还指望这笔钱去做些小生意呢，要是等到明年六月，恐怕早就饿死了！”他的话语充满了嘲讽与抱怨。
孙大运面对柳江时，可能会稍微有些畏惧，但对于窦以德却毫无在意。毕竟，窦以德曾经只是电影频道的副总监，而且还被边缘化，在频道内并没有太高的威望。
“是啊是啊，应该一次性付清，哪有什么分期付款的道理，这又不是买房……每次只给一点钱，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放在手里，零零碎碎地就全花光了，连做生意的本钱都没有，这日子可怎么过啊？”紧接着，又有几名职工齐声附和，看样子他们也都是选择了买断工龄。
“老窦，整个电影频道，一共有多少职工选择了买断？”
“九十三人，总共需要支付买断款七百五十六万元……”窦以德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显然对电影频道的情况了如指掌。
柳江再次皱起眉头，因为他对电影频道的财务状况非常清楚，多年来一直处于亏损状态，欠下了巨额债务，现在确实是捉襟见肘。
七百多万，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尤其对电影频道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额款项。
而这笔钱，合作方的中影集团显然不会出。如今国家正在全面收紧货币供应，严格控制通货膨胀，再加上电影频道本就是个烂摊子，想从银行贷款，恐怕也是难如登天。
“除了资金问题，大家还觉得有哪些方面需要注意？都提出来吧！”柳江扫视了一圈台下的职工，语气平静地问道。
“柳主任，这是最关键的问题啊。我们不是不同意买断，但补偿款必须一次性付清，绝不能有任何拖延。而且，这次的优化组合工作也存在不少问题，有些台里的领导竟然利用职权之便，偏袒自己的亲戚朋友，让那些本该下岗的人却留了下来……”孙大运滔滔不绝地说着，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甚至带了点挑衅的味道。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窦以德，眼中闪烁着不满和愤怒。当然，这种情绪被他巧妙地掩饰了过去。
窦以德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似乎很想反驳孙大运的话，但碍着柳江在场，又不敢轻易开口，只能憋在那里，难受极了。
柳江点点头，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孙大运后面这段话，很明显带有“告刁状”的意思。柳江心里有些无奈，心想这个孙大运真是一个刺头，说话没轻没重的，也不怕得罪人。柳江对窦以德的了解并不够全面，也不敢肯定他是否以权谋私。毕竟，这可是涉及到原则性问题，如果没有确凿证据，就不能随便怀疑别人。
但是，对于张文波的个人品德，柳江还是很信任的。电影频道第二次改制的时候，张文波全程参与，并且还带着改制办的“尚方宝剑”。如果窦以德真的有什么不妥之处，张文波肯定不会坐视不理，早就向领导汇报了。所以，对于孙大运说的话，柳江只能保持沉默，等待进一步核实。
“同志们，你们反映的问题，我在七天之内，会给你们明确答复。”柳江说道：“我在这里先表个态，所有的买断款，会一次付清，绝不会拖到明年六月份，就在本月之内，一定解决。至于其他的问题，要调查了解之后，才能下结论！现在，我要去医院看望受伤的工人。大家先回家去。不过，我也要提醒一下，不能再闹事。不然，触犯了法律，是要追究责任的。请大家相信台里，一定会妥善处理此事的。”
“柳主任……这个孙大运。是个二进宫，目前还在勒戒期间……”刚刚走出会议室没多远，窦以德忽然压低声音说道。
柳江一听，立刻停下了脚步，眼神快速地在彭宽的脸上扫过。彭宽脸色微变，随即点了点头，尽管神情有些尴尬，但还是确认了窦以德所说的话。
“彭局，麻烦你派人去控制这个孙大运。”柳江略作沉思后，果断地做出了决定。其实，他从一开始就对孙大运有所怀疑。这个人虽然穿着工作服，但那副模样明显就是做做样子而已。而且，他手上竟然还戴着如此硕大的金戒指。那个年代，很少有男人会佩戴金戒指，更何况是这么大的金戒指。此外，当孙大运第一次与他交谈时，他的神态也显得有些不自然。种种迹象表明，这个人很可能存在问题。
“是，柳主任！”彭宽不禁挺直了身子，双腿并拢，恭敬地回答道。
柳江又特意叮嘱了一句：“不过要注意方式方法，尽量暗中进行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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