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一觉醒来，此刻已经日照西斜，第二天的下午了。
杨慎模糊着摊开自己的右手，想看看手心是否有一枚跳动的心脏……他似乎没做那个梦了。
推开房门，外面是一片云气寥寥。
这里是东海道盟以天下剑宗原宗门遗址，扩建成现在的道盟驻地。
当然，杨慎包括各方势力所在的只是很外围的区域，不触及道盟的核心秘密。
“公子您稍等，我等为你洗漱。”
几名类似东海道盟杂役弟子身份的人，见杨慎醒来，赶忙去端来七七八八的工具，准备为杨慎洗漱。
杨慎摆摆手。
“东西留下，我自己来吧。”
杨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胡须已经长出来了。
在这个世界上，因为人们历来追求力量的缘故，普遍成长较早。荣国法定成年年龄为十六岁。
“想不到……再有一年多，我也成年了……还真是恍如隔世。”
看着镜中苦笑的自己。锐利浓黑的眉毛，像两柄变化无穷的长剑。俊逸非凡的面庞，不像杨霖东那般盛气凌人，反而柔和亲近。
尤其是那一双深邃的瞳孔，就像有股特殊的魔力……
“成长……是件痛苦的事。是为了以最小的付出，去撬动最大的收获……”
当年被裴渊渟带出浊莲庵，在驿站中的那番话犹在耳边。
“这道理似乎可以用在武学上……‘两气架构之法’是否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去撬动更大的力呢？”
杨慎一边思索着，一边不自觉走到院中。在道盟杂役弟子不可思议的眼光中，双指并拢，直指远处落下的一片竹叶……
“镜门·解八。”
杨慎像是陷入一种玄奇的状态，低语着解开镜心剑窍十八处通道中的八处。
“一气十八停·八停！”
一股龙元真罡从丹田中探出，经过气海穴化作八股。
两股力量向指尖汇聚而去……
杨慎此刻脑海里满是巨剑凶灵幻境中……那灰衣青年双指并拢，点向自己眉心的瞬间。
“御剑……”
指尖气息与剑息交错沸腾，那数丈之外的落叶像是受到某种诡异力量的牵引，微不可察停顿了一秒，飘落地上。
“嘶——”
忍住钻心的疼痛，杨慎赶忙关闭镜门，散去龙元真罡。手指已然血肉模糊……又在以一种恐怖速度修复着伤口。
“刚才那是……我在做什么？”
杨慎看着鲜血淋漓的手指，敲敲脑袋。
给手指略做包扎，杨慎没在去思考什么武学功法。
他要去了解下一轮的比武是什么。
“听说了吗？葬剑谷跑出一个怪物，杀了好多人呢！”
“啊？难怪只有这么些人通过考核。”
“别听他吹，其实就是一只剑鹰。这玩意属于半凶兽，特别喜欢武器，因为可以用来打磨它们的鸟喙……”
“确实也没死多少人，某些人给自己失败找借口罢了。”
“喂！你阴阳怪气啥呢？不过运气好捡了把剑……”
……
一路走向宽阔的交流广场，这里是东海道盟专门开辟出来给各方人士查看通知，以及相互交流的场所。
可以说，举办武道会盟并不能为所在势力赚到钱，付出的各种奖励就是一个天价。
当年十大宗门之所以热衷于举办武道会盟，一是因为这是天下武道三十年一遇的盛会，可以提高声望。二则是，对有武道情怀的门派来说，这同样属于一种“责任”。
“《风云谱》上这两天可真是风云突变！且不说那东海道盟数位核心弟子被挤出谱外，有着‘侠义剑’称号的詹天云放弃参赛，随门派长老回万剑门了……还有那‘小圣手’云柁尽然死在了魔门八宗弟子手上……”
“东海道盟不管管吗？”
“会盟期间，合理约斗，生死勿论……”
江雪……旁人的交流再次让杨慎想起那个精灵古怪的女人。
合理约斗，死生勿论！
忽然心里咯噔一下，杨婉她不会……他可还没忘记有这个疯婆子在一边监督自己。
那道秘旨，让自己杀掉东海道盟“重要人物”。
正在杨慎想着以什么理由，可以推脱掉“约斗”这一干掉某人的方式。
“安静！”
广场中央处的高台之上，两根盘龙柱间挂下一张红布，上面金色的大字密密麻麻。
一白衣老者独立虚空，双手下压，恐怖的真气席卷而来，压制住嘈杂声。
“本长老在此宣布潜龙之争第二轮比武规则。后日起，早晚各一场比试，随即抽取对手，赢一场得一分，输一场失一分，对手重样则替。为期三天，三天后，低于两分者淘汰。
余者……再次比过，只有两次机会，若两次皆败，淘汰。直至，决出最后三百人，进入潜龙决赛。”
杨慎看向那张红布，上面是入围第二轮的高手，他的名字排在第二。
“三千一百六十九人……”
经历过葬剑谷取剑的人都知道，这里面很难有弱手，那都是在气感境走在最前沿的人。
“三天，全胜的话六分，输一场反被扣一分，就相当于最多只能输两场……”
这应该是为了防止连续遇上无解的高手，设置的容错率，杨慎暗自想到。
“最后三百人，竞争潜龙榜，武无第二……”
扫视广场众人，他们有的自信，有的担忧，有的沉默。
俗世茫茫，气感圆满已是绝大多数人的终点。
杨慎甚至在广场上看到不少白发苍苍的佩剑老者，人到中年的江湖豪侠……当然，最多的还是各方势力的杰出弟子。
“练气，修行……悟性、天赋、资源、背景……缺一难成。”
杨慎沉默了，他在想，他的祖父在看到这些情况是怎样的一种想法。
宗门、世族垄断功法，资源，高高在上 视俗世如蝼蚁。
而他杨开，元帝，就是最大的“独裁者”“垄断者”。他开辟学宫、府学、县学，广传练气之法，只要有天赋、有毅力，就能一窥那气之大道。
无疑，这种打破上古以来“练气”垄断的做法，不仅难以击破旧的壁障，成长起来的后来者真的不会成为另一个“垄断者”？这是人性，是“天道”的一种……反复轮回，三祖都无力改变什么。
但他还是做了，他又在追求什么？又想改变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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