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山听完，身子瞬间脱力，像根被抽去筋骨的软绳，“哗啦”一声瘫倒在地，眼神空洞绝望，仿若坠入无尽深渊。片刻后，像是回光返照般回过神来，嘴唇哆嗦着，还是不住地点头，磕在地上发出沉闷声响。声音虚弱得像深秋枝头将落未落的残叶，飘飘忽忽，却透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坚定：“我认罚，我一定配合，尽快筹钱给工友们发工资。家里那套房我昨晚就联系中介挂牌了，亲戚朋友那儿也都挨个打电话、上门说好话借钱了，哪怕后半辈子背着债，就是砸锅卖铁我也不能再亏欠工友。”
说罢，他抬手用脏兮兮的袖口抹了把脸，顺带狠狠擦了下眼睛，咬着牙，腮帮鼓起，脸上写满决绝，似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盼着能在这绝境里寻出一条补救的路来，给工友、给自己一个交代。
周遭工友们围在一旁，有的眉头紧皱、连连叹气，满心无奈；有的面露不忍，眼眶泛红，毕竟共事一场；却也都默默攥紧拳头，静静等着这场风波平息，拿回自己那被拖欠许久、浸满汗水的辛苦钱。大家心里清楚，这场风波虽揪心，但公道总会来，往后的日子，有亮的时候。
裁决结束的那一刻，会议室里紧绷的气氛“哗啦”一下就散了，众人像是被解开枷锁的囚徒，陆陆续续起身，拖着或轻快、或沉重的步子往门外走去。推开门，外面的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亮得有些晃眼，明明依旧炽热得厉害，可不知怎的，此刻照在身上，却好似没了方才在会议室里那种令人烦闷到抓狂的劲儿。微风就像个善解人意的老友，轻轻拂过面庞，撩起几缕发丝，顺带捎来一丝难得的凉爽，把众人心里那股子燥热也悄悄吹散了些。
工友们呼啦啦一下子围到了赵组长身边，像是一群找到主心骨的孩子，把赵组长围了个水泄不通。打头的老张，黝黑的脸上皱纹挤成了一团，眼眶泛红，泪花在里头直打转，嘴唇微微颤抖着，双手紧紧握住赵组长的手，来回摇晃：“赵组长啊，这次可多亏了您呐！要不是您在这儿主持公道，铁面无私又句句在理，咱这辛苦钱可就真打水漂喽，一家老小都指望着这点工钱开锅呢，我都愁得好几宿没合眼了。”旁边几个年轻工友也跟着一个劲儿点头，附和着老张的话，眼里满是感激。
赵组长被大伙围在中间，脸上漾起温和的笑容，眼角的鱼尾纹都透着亲切劲儿。他抬起手，轻轻摆了摆，示意大伙别这么激动：“哎，大伙别这么见外，这都是我的分内之事。我干这行，为的就是守好这份公平，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的血汗钱被昧了。”说着，他收起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目光缓缓扫过众人，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不过话说回来，吃一堑长一智，往后大伙找活儿、签合同可得多留个心眼。把合同条款掰碎了看，甲方信誉也得打听清楚，别再稀里糊涂的，碰上这种糟心事。咱出门打工不容易，每一分钱都浸着汗水，得牢牢攥在手里。”
众人纷纷称是，正说着，人群后头的李大山才慢吞吞地挪出会议室门。他独自落在最后面，身形佝偻着，像是被压上了千斤重担，脚步拖沓，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在地上蹭出沉闷声响。他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大伙的背影，眼神里满是复杂情绪，嘴唇紧抿，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心里那叫一个五味杂陈啊。既有对自己犯下大错的悔恨，恨不得穿越回过去给自己一巴掌；又有对接下来日子的迷茫，脑袋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这 15 天处罚该咋熬过，工钱窟窿又该咋补上。
“唉，我咋就这么糊涂呢？”李大山在心里暗暗骂自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红红的印子。“不过，再难也得撑下去，不能就这么垮了。”他咬咬牙，暗暗发誓，往后一定脚踏实地，本本分分做人，再也不搞那些投机取巧、害人害己的事儿了。先熬过这 15 天处罚，不管是卖房、借钱，还是打零工，一定要把工钱窟窿补上，给工友们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这场因工钱引发的风波，在裁决声落定的那一刻，算是暂时画上了句号。可往后的日子，对李大山、对工友们来说，都还有漫长的路要走。街道上，众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汇入喧嚣的尘世之中，脚步声、谈笑声被嘈杂声渐渐淹没。大伙怀揣着不同的期许与忐忑，有的盼着工钱到手赶紧改善家里生活；有的想着往后找个靠谱工地；李大山则满心都是赎罪与重生。各自奔赴属于自己的生活，身影隐没在街角，未来如何，无人知晓，唯有一步步向前，去把日子过踏实。
风波终平，暖光满途，狭小的调解室里，气氛凝重得好似能攥出水来，方才还吵吵嚷嚷、哭声与争辩声交织的嘈杂场面，这会儿因为局长的到来，瞬间安静了不少。
局长身姿挺拔，身着一袭笔挺的藏蓝色制服，肩章在灯光下闪烁着威严的光芒，衬得他愈发正气凛然。国字脸上，浓眉微微皱起，透着关切与认真，深邃的眼睛里满是安抚人心的力量，嘴角挂着一抹亲和的浅笑，几步上前，来到代表们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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