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贤被抓的消息传进宫里的时候，景阳帝正在昭阳殿和林皇后说话。
林皇后已经年近四十，但她骨量娇小，加上用心保养，如今看不上去也不过三十岁出头的样子。
她头上缠着白色纱布，因为失血脸色苍白，眸中眼泪将落未落，整个人透着一股破碎的美感，让人瞧着心都要碎了。
林皇后哽咽道：“皇上待臣妾越发好，臣妾心里就越发的难过……若皇上狠狠责罚臣妾，臣妾心里还能好受一些。”
景阳帝将人揽在怀里，大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要如何责罚？是将林家抄家灭族还是将皇后打入冷宫永不得出？”
林皇后身体一僵，景阳帝却像是浑然没有察觉，依旧温声安抚：“朕和皇后开个玩笑，皇后只管将心放进肚子里，只要林家不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朕是不舍得让皇后伤心的。”
“……臣妾谢皇上疼爱。”林皇后柔柔道。
在景阳帝看不见的角度里，林皇后眼中升起浓浓的不安，虽然景阳帝对她一如既往的宠爱和纵容，可她还是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帝后二人正说话，和顺公公进来禀报：“皇上，京兆府尹丁大人求见皇上。”
“可说是何事？”
景阳帝接过一旁宝芝手里的药碗，轻轻吹了吹，喂给林皇后。
和顺公公看了看林皇后，垂眸。
林皇后心里“咯噔”一声，难道跟她或者林家有关系？
她轻声道：“让宝芝照顾臣妾，皇上还是先去忙政务，莫让丁大人等着急了。”
“什么也没有皇后用药当紧。”
景阳帝一口一口喂完了林皇后吃药，拿起帕子擦了手，才起身道：“朕回御书房，皇后好好养着，等朕忙完再来看你。”
林皇后点点头：“皇上只管去忙。”
景阳帝才带着和顺离开了昭阳殿，林皇后立刻召来宝芝：“找人去打听打听到底出了何事，还有派人去宫外……”
话音未落，宝芝就道：“娘娘，杨夫人过来了，说是大少爷被抓进了京兆府尹大牢。”
“出了何事？！”林皇后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知道丁瑞安，虽有几分傲骨，但此人极为圆滑，从不肯让人抓了把柄。
他既然抓了林贤，那必定是林贤犯了大事，给了他不得不抓的理由。
她在宫里步步维艰，好不容易才稳住了皇帝，万万没想到值此风口浪尖，娘家又给她拖后腿！
在这一刻，林皇后觉得这样的娘家有还不如没有！
见宝芝不吭声，林皇后越发的着急，厉声道：“说！那个混账又做了什么？”
“大少爷当众调戏太子妃，被太子妃揍了一顿……”
林皇后松了口气：“和太子妃起了争执？无妨，回头本宫和皇上说一说，不过林贤这小子也该好好管教管教了。”
调戏太子妃的确是大事，可聂明哲不得圣心，盛如娇那个太子妃也就没什么份量，调戏就调戏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笃定皇上是不会为了盛如娇让她伤心的。
林皇后放下心来，可见宝芝还是脸色难看，心头涌起极其不好的感觉，皱眉：“还有何事？”
“太子妃教训了大公子……”
“盛如娇脾气嚣张，会动手一点不奇怪，可是将大公子打伤了？这不正好，大公子伤的越狠，本宫在皇上面前才越好说话。”
林皇后嗤笑，最近形势对太子府大好，但是耐不住聂明哲有一个能惹事的太子妃，打了她林家的人，总要付出点什么。
“娘娘，大公子说了杀头的话。”
林皇后脸上的表情一僵：“什么？”
宝芝将探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林皇后，看着林皇后越来越黑的脸色，她硬着头皮道：“杨夫人只说大公子被太子妃欺负了，是奴婢派了小太监去外面打听了一下，才知道的大公子说了那些话……”
皇上都听皇后的、等二皇子登基……
句句都够抄家灭族的……
林皇后忽然想起刚刚景阳帝说的话，一时间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宝芝，你派人去御书房打听着，本宫要知道皇后对此事的态度……”
林皇后面色焦灼，此事可大可小，若皇上愿意抬抬手放过去也就罢了，若是不愿意，林家就危险了。
还有……
“你去长宁宫走一趟，本宫要见太后。”
宝芝犹豫了一下：“刚出了大公子的事情，娘娘就去见太后，若是传入皇上耳中……”
“生死关头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顿了顿，林皇后又道，“避着点人，本宫悄悄去。”
“奴婢马上去安排。”
……
太子府。
回到太子府，聂明哲吩咐金川：“安排人查一查西北的军饷和粮草账目。”
“可要赵锐去做此事？”
赵锐是他们安插在兵部的人手，如今任兵部侍郎，很是得兵部尚书的器重。
“让冥去查。”
吕春晓能跑来京都，西北的粮草和军饷一定是出了问题，身为兵部侍郎的赵锐，却没送出任何消息……
聂明哲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他不信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事情不正常，那就客观来看待，该怀疑怀疑、该澄清澄清。
他吩咐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未避着盛如娇，盛如娇偏了偏头：“兵部尚书还能阻拦送给皇上的折子？”
“他不能，但有人能。”
盛如娇就明白了，这些朝中大臣都手眼通着天，宫中都有自己的眼线，若真是这样帮人扣下一两本折子也不算什么难事。
“若当真如此，你要如何？”她问。
聂明哲最开始的打算可是要死遁的，那就是想要彻底撇开朝中的事情。
即便后来被她误打误撞的“救活”了，也一直是韬光养晦、时不时的当着皇帝的面示弱。
如今想要管西北的粮草和军饷，若事情闹大了，只怕一直以来的人设就维系不住了。
盛如娇能想到的，聂明哲自然也能想到。
沉默片刻，他道：“孤不能视而不见。”
是不能，也是不忍
盛如娇有些同情聂明哲，责任感太强、丢不开边疆将士更丢不开宸华国的万千百姓。
“若有病人倒在你面前，你也不会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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