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后，越是吃力。
等到第九根颤针的时候，陆北就像是在水里捞出来了似的，都已经让汗水给浸透了。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直感到眼前一阵阵发黑。
不能倒下！
倒下，便是前功尽弃了。
九根金针都在微微地发颤，多坚持一秒钟，程老爷子就能多活一秒钟。
这样一直持续了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陆北终于是承受不住了，张嘴喷出来了一口鲜血。
在这一瞬间，那九根金针就像是失去了生命似的，齐刷刷地栽倒了下来。不过，程老爷子也跟着吐了一口腥臭的黑血，终于是再次醒转了过来。
胡老狗急道：“小爷，你怎么样？”
“我没事。”陆北抹了下嘴角的血迹，将九根金针给收起来了，问道：“外公，我是陆北，我回来看你了。”
“小北！”
程老爷子坐了起来，看上去跟正常人一样了，就是身体有些虚弱。只有陆北知道，他现在不过是回光返照，最多两个时辰就要去世了。
程老爷子伸出了枯瘦的手，抚摸着陆北的头发和脸，笑道：“你真是我们家小北，我终于是见到你了。”
“是，外公，往后我一直陪着你，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傻孩子，能见你一面，我就知足了。”程老爷子呵呵道：“来，你陪我去洗个澡。”
“好。”
胡老狗立即跑过去，在浴缸中放满了热水。
陆北亲自抱着程老爷子，放进了浴缸中，亲自帮着他擦拭身体。程老爷子洗得非常细致，全身上下都洗得干干净净，连稀疏的几根头发，都梳洗得一尘不染。看得出来，程老爷子是一个爱干净、爱面子的人。
走，也要走得体面点儿。
等到从浴室中出来，胡老狗已经把新衣服放好了，陆北亲自帮着老爷子换上了。这是一套唐装，脚上是一双千层底的布鞋，头上还戴了一顶礼帽，看着很是绅士。
程老爷子一直攥着陆北的手，就没有撒开过，笑道：“小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
“好。”
两个人从房间中出来，当看到老爷子满面红光，都能在地上走了，惊得程文海和贾常茹下巴都要掉了下来，眼神中说不出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程雪和程英也是一样激动不已，立即跪在了地上：“爷爷。”
程老爷子点点头，和陆北一直来到了楼上的一个房间。房门上着锁，程老爷子摸出来了一把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锁。
咔嗒，门开了。
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房间，房间中的摆设也有些陈旧了，靠近角落有一张单人床，床上铺着蓝色夹杂着大花的床单，现在看着有点儿土里土气的。窗帘低垂着，还是那种木头玻璃窗。
靠床边有一张桌子，桌上摆了竹编的暖水瓶，还有一个大茶缸子，还有一本《情深深雨蒙蒙》的书。墙壁上也张贴着明星的图画，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尽管说是有些年头了，房间中还是一尘不染。
这肯定是有人经常打扫。
程老爷子笑了笑，问道：“陆北，你猜猜，这个是谁的房间？”
“这是……我妈妈的？”陆北激动不已。
“对，这是你妈出嫁前的闺房。”
当时的程家，在凌海也算是小有名气，程素素更是天之骄女，当时是以全学科满分的成绩，考入到了龙都大学，是当年东部战区的理科状元。每天，她就是在这个房间中温习功课的，是程老爷子一辈子的骄傲。
也是在龙都大学，程素素和陆放天相爱了，两个人都没有毕业，就一起去了江都，过起了隐居的生活。
这么优秀的一个女人！
难怪陆放天拒绝了龙都秦家公主的求婚，而选择程素素了。
陆北问道：“外公，这儿……有我妈妈的相片吗？”
“当然有了。”
程老爷子从抽屉中，摸出来了一本相册，交给了陆北。
打开相册，一搭眼就是一个婴儿坐在椅子上，嘴巴还吮着手指，脸蛋儿胖乎乎的，眼睛很大，很是可爱。
这就是程素素百天的相片。
再往后翻，从一岁、两岁……一直到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每一时期都有一张或者是几张相片，完美记录了程素素的青春。看着这本相册，仿佛是就看到了程素素的成长轨迹，伴随着她一起长大了。
等翻到大学的时候，只有两张相片。
第一张相片，这是在龙都大学的大门下，程素素穿了一件民国时期的女装，浅蓝色的半袖，黑色的裙子，腿上是一双白色的裤袜，脚上是黑色的皮鞋。她还剪了齐耳的短发，头发上戴了一个蝴蝶发卡，双手抱着一本书，看着很是典雅和端庄。
这是她为了照这张相，特意去租的衣服。
在末尾还有签名……龙都大学留念。
第二张相片，这是在学校的篮球场地。
程素素穿着背心和短裤，胳膊肘夹了一个篮球，脚上是一双运动鞋。在她的身后，站着一个身材瘦高的青年，还戴了眼镜，显得白白净净的，帅气袭人，他的手搭在了程素素的肩膀上，两个人的嘴角都洋溢着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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