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势所迫,他自认为这番应对也算合情合理,却不想,于家夫人撇了撇嘴,而后唇角越咧越大,笑容寒碜得他背后发凉。
“你是应蕊的丈夫吧?”于家夫人冲一旁急切的男子道,“人若在我手里,还能保住清誉,若是叫别人抓了去,就算有一日回来了,你不介意,你家里人介意吗?
我想知道的始终是当初我女儿的死因。
你们夫妻感情不错吧?
我女儿的死,是文寿伯府弄的,还是应蕊也掺了一脚?
你要是相信应蕊,还是劝劝你的舅子姨子们,他们有人认了,洗去应蕊的嫌疑,那岂不是……”
应家三姐厉声道:“少挑拨离间!好狠的一张嘴!你承认二姐在你手上了?你等着见官吧!”
于家夫人根本不理她,一双眼眶深深下陷的眼睛死死盯着应蕊的丈夫。
那男人的脸上写着惶恐与害怕,以及急切,却也回避了她的视线。
“我明白了,”于家夫人点了点头,“你和应蕊感情极好,你甚至为了应蕊、和你父母闹得不可开交。
但你却不敢为了应蕊,求一求你的舅子、姨子。
因为你知道,应蕊也是凶手之一,所以求了也白求,对吧?
谢谢你,起码我现在知道一个凶手了。”
应蕊丈夫脸色苍白,急切道:“您别胡乱猜测。”
文寿伯世子见状,又和敬文伯夫人搭话:“夫人,于家夫人需要冷静,我母亲需要看诊。
您两家有质疑,等之后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何必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
敬文伯夫人深吸了一口气。
她赶来,是怕嫂嫂吃亏,不是来拆嫂嫂的台!
正因为是互相了解的姑嫂,她才明白嫂嫂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嫂嫂说得很对。
他们的这点脸皮,和阿娴的命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要是脸皮能换阿娴的命,她宁可被人骂上几十年的“泼妇”、“疯子”、“不要脸”。
这厢僵持着,另一厢,广客来的侧门外。
阿薇双手抱胸,拧着眉看这场争锋。
许富德站在她边上,低声道:“表姑娘,这么下去,恐争不出个结果了。”
“这么多年前的旧账,没有确凿的证据,谁会认?”阿薇嘀咕着,视线落在一直靠在嬷嬷们身上的文寿伯夫人脸上,迟疑着问道,“姨父,你说她真晕还是假晕?”
许富德不懂医,但他有丰富的街头经验。
他仔仔细细端详了下一动不动的文寿伯夫人,道:“假晕,先前可能是真厥过去了,不晓得什么时候又醒了,反正现在她肯定有知觉。”
阿薇请教道:“怎么看?”
许富德教她:“真厥过去了,四肢自然而然地放松,人会往下坠。表姑娘看她,下肢还用着劲呢,因为她怕嬷嬷们架不住,再摔一次。”
阿薇与许富德道了谢,又低声交代了他几句,而后从侧门往铺子里走。
许富德得令,瞧准了时机,打开了边上车架上的三只鸡笼。
咯咯——
鸡是广客来的。
庄子上送来不久的活鸡,原本该拎去后厨宰杀,但前头热闹太盛了,送鸡的伙计与厨子清点数目时双双心不在焉。
阿薇过来后,大手一挥让他们两人围到前头去看。
现在,那两人正看得津津有味,就见鸡笼开了,十几只鸡争先恐后地飞了出来。
“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鸡?”
场面瞬间乱了。
许富德“哎呦哎呦”直叫:“笼子坏了笼子坏了!大伙儿帮个忙,别伤了我们的鸡!”
而得了阿薇指使的厨子小二们从大堂冲出来,嘴上叫着“抓鸡”,实则把鸡往人群最中心赶。
有人躲,有人追,活络的鸡冲进了最中央,在那两方人马的中间振翅。
两次险些被鸡撞到,文寿伯世子的脸都绿了。
而在他的边上,一直没有动的文寿伯夫人额头上全是汗水。
陆念睁大着眼睛看这番变故,灵光一闪,抚掌大笑。
是了。
闻嬷嬷打听文寿伯府状况时,曾有一条消息。
文寿伯夫人怕羽毛,什么鸡鸭鹅鸟,只要长羽毛的,她都怕,因此文寿伯府里,但凡她瞧见的地方,多年不用鸡毛掸子了。
请文寿伯夫人耍玩,也会提前把园子里的鸟笼都收了。
啊呀,还是阿薇有想法。
陆念在心里夸赞着。
而有想法的阿薇也从大堂里出来了,甚至手上还提着厨刀。
她大步走到混乱的人群中,眼疾手快去抓从身边飞过去的鸡。
那鸡直直冲着文寿伯夫人去,阿薇也顺势往前进,在鸡几乎扑到伯夫人身上时,阿薇一把揪住了鸡翅膀。
“啊——”
硬装昏厥的文寿伯夫人再也装不下去了。
在感觉到羽毛几乎扇到她脸上时,她失声大叫起来:“滚开、滚开!”
阿薇把鸡紧紧控制住,然后让它朝伯夫人晃着脑袋打了个招呼:“您怕鸡啊?那真不好意思,吓着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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