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舟与孟荻的交谈让孙晓寒很受触动，她觉得这个董事长身上有一种别样的气息。于是，在有意无意之间，只要有机会，她就找话头与顾雨舟进行聊天，以便从只言片语之间对这位作为自己同龄人的董事长有更深入的了解。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孙晓寒总算找到了机会向顾雨舟发问，以解心中之惑。她到顾雨舟办公室找顾雨舟签字，见他正在看自己为他准备的书。
通过自己的暗中观察，她发现顾雨舟很好学，自己新购的书他已经读的不少，从阅读更新的情况来看，他读书的速度是很快的，于是就大着胆子问顾雨舟：“董事长，我有个问题藏在心里很长时间了，我能问问吗？”正在阅读的顾雨舟以为签完字的孙晓寒已经离开了办公室，见她发问，才抬头看向她，微笑着道：“还有什么能够难倒我们孙大秘书，别客气，你说。”
孙晓寒是那种知性的女孩，五官精致，不能说惊艳，但绝对称得上是美女，这当然是顾雨舟比较中肯的评价，不是客气。美女这个词经过时间的演进已经极度滥用，现在大街上只要你敢叫一声“美女”，半条街的女性都会回头看你，是因为现在美女已经不再是一个对女性具有较好容颜的评价词，而成为了一个针对女性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称呼语，孩童被称为“小美女”，青年中年被称为“美女”，老年更是被冠以“资深美女”的称谓。
顾雨舟眼前的孙晓寒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美女，她与林婉怡不同，林婉怡是那种小家碧玉的美，而孙晓寒却是那种带有丝丝英气的美。她的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很是迷人。
她见顾雨舟看着自己如是说，便笑着说道：“董事长，记得您第一次来办公室，我说给您补了一些书，您让我把有关胡雪岩的书全部撤走，当时我想估计您都读过了，但是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第一这里面有很多是新版的，刚刚上市不久，您不可能全都看过；其二即便是您都读过也不妨碍放在这里，闲暇时可以随便翻阅。所以我想问问您是什么原因？毕竟大家都把胡雪岩称之为一代商圣，我自己对他也是很感兴趣的，所以一直想问问您，估计有点冒昧，您别怪罪啊。”
顾雨舟听完哈哈大笑,收起笑容之后，很郑重其事地问孙晓寒：“晓寒，你说大家把胡雪岩叫做商圣，你对他也很感兴趣，我想问你，什么是商，什么为圣？”
孙晓寒没有作答，一方面是他对这两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并没有做思考，另一方面她想听顾雨舟怎么说，于是便说道：“董事长，我对此没有进行过思考，还是听您说吧。”
顾雨舟点了点头，打开了话匣子：“商指的是买卖商品的经济活动，而具体到你所说的胡雪岩这个商，我觉得就是以买卖商品为职业的人，而圣这个字，在现在社会有滥用的趋势，但总体应该是对某种技艺、某样学问、某个行业有特殊成就的人，现在中国人总结出来的圣有很多，孔圣人、孟圣人之外还有诗圣、书圣、画圣、酒圣、茶圣、武圣、医圣等等，但是我觉得尊胡雪岩为圣有些言过其实，古人认为才德全尽谓之圣人。你看胡雪岩一生，才德又如何呢？”
孙晓寒不愧是对胡雪岩感兴趣的人，一提到他，也就放松了下来，正要开口，顾雨舟指了指办公室里的沙发，说道：“坐下聊”。孙晓寒帮顾雨舟将杯子端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待顾雨舟坐定，也坐下来，说道：“胡雪岩对市场有很精准的判断，63年的人生创造了很多辉煌，福建船政局、阜康钱庄、胡庆余堂这些可以说都是得意之作，官居二品、赏穿黄马褂更是多少人毕生都难以企及的高度的，所以人家才称之为红顶商人，才叫他是一代商圣，我想这也是这么多年研究胡雪岩的人为什么这么多，书写胡雪岩的书为什么这么多的原因吧。”
顾雨舟的谈兴也让孙晓寒给彻底激发出来了，他笑着说：“你说的是其中的一个方面，可以说为主是才，但是德没有提到，我为什么让你把书撤走，是因为我个人认为现代商人经商学习胡雪岩是一条错误的选择。你想没想过，胡雪岩之败是什么？胡雪岩之败，多数人归之于囤积生丝导致的失败，姑且这样认为，但你想，一个毕生从商之人，一役而致毕生心血付诸东流，这样的商人若论商业之才，又怎么能够称之为圣？当然了，我不是单纯以成败来论英雄，我想说才背后的德，一个有才之人若无德，那不值得称道。现在大家认为胡雪岩慷慨资助王有龄，鼎力相助左宗棠，都是其商才的体现，可是你有没有发现，资助王有龄的钱从何而来？支持左宗棠背后又有多少算计？挪用公款，贪污金银，这些才是胡雪岩真正的发家有道，可谁又能说不是从商无德呢？正因如此，他才会因贪欲难填而囤积生丝，意图大发其财，可惜最终财散人去，不仅一败涂地，而且还被革职查抄，当时的户部尚书阎敬铭更是要求将胡雪岩‘拿交刑部治罪，以正国法’。可能现在有的人会说，这是当时的历史时代所决定的，胡雪岩又如何能够独善其身？可是这与他亦官亦商，官商不分的人生选择又如何能够脱得了干系？我们现在说，专心致志，始终如一，他估计很难说是我们应该学习的榜样，应该宣传的楷模。另外，我想胡雪岩私德怕也不淑吧，虽然当时男人三妻四妾是平常之事，可是十二三房姨太太不显得奢靡无度吗？你说这样的一个人如何能配得上一个圣字？又如何值得百年之后的人们再去追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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