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摇了摇头，奇怪道：“奴婢不知道，我以前服侍您沐浴时从未见过这个伤疤。”
以前？苏瑾离轻轻蹙眉。
她自重生以来，便没再让青竹服侍她沐过浴。
而且锦院资源匮乏，想要沐浴一次难上加难，她沐浴时用的都是半温的凉水，身体受不了凉水的刺激，所以她每次都是在水中蘸一下就算是沐浴了。
因此也没注意过她胸前是否有伤疤……
可在她的记忆中，胸前是没有伤疤的……
又或者说，其实是有的，只是她忘记了而已。
可她忘了，青竹为何也忘了？
青竹说她胸前是没有过伤疤的……
苏瑾离纤细如玉的胳膊搭放在木桶壁上，脑袋仰着，开始回忆。
奇怪，以前的事，她很多都记不大清了。
苏瑾离闭上眼睛，脑海里猝不及防地，浮现出一个年轻男人的背影。
年轻男人的背影高大挺拔，出尘脱俗。
“莫黎……莫黎……”
苏瑾离喃喃念出声。
脑海中的那个年轻男人突然转过身来，他带着面具，慢慢向她走过来。
莫黎说：“离儿，我曾见过你，离儿，我们是见过的。”
忽然之间，他的面具逐渐扭曲，他的身体也在扭曲，仿佛一个诡异的扭曲图案，逐渐变得狰狞，甚至是张牙舞爪……
苏瑾离闭着眼睛，水珠从如玉的额头滑落至小巧的鼻头，她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她问道：“青竹，我与莫黎可曾见过，在我摔破头之前。”
青竹想了想，道：“见过。”
苏瑾离忽然睁开眼睛，她的眼眸里有着氤氲的水光，“你肯定？”
青竹点点头，很确定地回答道：“对，小姐，奴婢记得很清楚，那日大小姐丢了一个珍珠翡翠耳环，污蔑是小姐您拿的，也是莫先生帮您解的围。”
青竹接着补充道：“现在想想，莫先生还真是小姐您的贵人，他……”
青竹说了一半，倏地想到莫黎在大婚当日撇下苏瑾离的事，怕招了主子的伤心事，便不再言语。
苏瑾离倒是一反常态，她并没有因为提起莫黎二字而郁郁寡欢，反倒茫茫然问道：“为何这些事我没有一点印象？”
脑袋里像是凭空被人掏走了一块至关重要的记忆，又像是这些记忆从未出现在她脑海中……
青竹以为苏瑾离是在问她话，便答道：“或许是小姐您忘了。”
苏瑾离睁开眼睛看着青竹，说道：“你出去罢，我一个人呆会儿。”
“是。”青竹应声退下。
泡在温暖舒适的水中，并没有让苏瑾离感到安全感，她不禁怀疑起来，自己究竟是不是苏瑾离……
她胸前赫然夺目的伤疤，还有很多平白消失是记忆，无一不在彰显着，她可能不是苏瑾离。
她究竟是上一世的苏瑾离，还是这一世的苏瑾离？
如果她是这一世的苏瑾离，那胸前的伤疤是如何来的，还有很多记忆，她竟全然不知。
若她是上一世的苏瑾离，那她不是已经死了么？难道被人刺了一剑反倒能因祸得福，让她重回以前？
可这一世的苏瑾离哪里去了？是自己取代了她，还是……
苏瑾离觉得不能再任由自己这样天马行空想下去了，脑子都要抽筋了。
再者，即便是让她想通了，也没什么用，她也改变不了什么，况且她压根想不通透……
苏瑾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身子顺着桶壁缓缓向下，一直向下，直到她全部浸没在水中。
水是创造活物的本源，无论何事，都不可少了水。
当日凉山寺的方丈曾说过，水乃万物之源，可让生物死，亦能让死物活。
她当时年纪不大，不甚懂事明理，不懂方丈这句话的意思，便歪着脑袋说道：“能让生物死……不就是淹死人的意思嘛，可是能让死物活……谁能有这种本领？”
方丈笑而不语，有意打哑迷。
她急了，“方丈，既然您说水能让死物生，那好，我昨天打死了一只山鸡，您让它复活试试。”
方丈瞬间脸色就变了，一改往日和蔼可亲的慈祥面容，大吼道：“你又杀生！”
之后，方丈手里拿着串佛珠，追着苏瑾离跑了大半个寺庙。
……
这些事情，她还是记得很清楚。
但她依然不明白当初方丈话里的意思，能让死物复活……这委实是很难做到的，神通广大的人尚且没有让死物复生的能力，水又如何做到？
苏瑾离想，也不知道方丈怎么样了，身体如何，师父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像她在寺里的时候一样，天天念叨着要吃鸡……
还有母亲，她一定要找个适当的时机将母亲救出来。
少女的面部浸没在水中，渐渐地开始缺氧，开始变得清醒。
苏瑾离正欲从水中出来时，突然一双大手捏住她的肩膀，粗鲁霸道地把她从木桶里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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