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娘亲也说过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拘小节……
“我要出去透透气。”由心抬手挺胸，俨然一个跟父亲对着干仗的小孩子。
楚凉墨冷冷警告道：“透气可以，但不准和我娘子在一处。”
“嗯，知道了！”由心应了句，转身就走。
确切的说是转身逃跑了…
由心出了门，在心里默默咒骂那个冷脸怪，冷脸怪，我娘亲才不是你娘子！！
娘亲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眉如弯月，目若星辰，温柔一如往昔。
可娘亲为何不认识他了，自己明明就是娘亲的孩子啊！
由心绞尽脑汁，百思不得其解。
此番娘亲的确是年轻了许多，人是随着年纪的增长而越变越老的，而娘亲却如此年青，看起来和他年纪相仿，这是怎么一回事？
由心叹息着，坐在花坛下抓耳捞腮。
和师父一起赶尸的这几年，他一直浑浑噩噩，如同做梦一般，越过越忘事，这几年他完全把娘亲忘了，忘了娘亲的一颦一笑，忘了和娘亲的模样……像是被抽离剥夺了记忆一般，娘亲的音容笑貌从他脑海中一点点消失。
他是最近才突然记起娘亲的，娘亲会笑的眼睛，娘亲暴躁发怒的样子，他全都记起来了……
娘亲是叫苏瑾离没错，可娘亲的相貌为何一点未变，匪夷所思！
由心走到台廊下，揪了一片枯黄的叶子，放在手中揉了又揉，他四处张望，瞧见了拿大扫把扫地的原能和尚，也瞧见了正吃饭的煤球，他把手放在嘴边，吹了声口哨，喊到：“煤球！”
正在享用午餐的煤球抬起头，摇了摇尾巴，随后目光凶狠，朝他“汪汪”直叫。
“啧啧啧，死狗！我又不抢你饭！”由心叼着根草，对煤球发了疯了狂吠置之不理。
“你知道它叫煤球？”原能和尚走过来，朝着由心走过来，一如当初很久以前的他朝着苏瑾离走过去。
很久以前的那时候，苏瑾离也是如此，还没有木桶高的一个小娃娃，两只肥嘟嘟的小手背在身后，弓着腰，朝正在吃饭舔盆子的煤球大呼小叫。
当初煤球年轻气盛，远不是现在这样隔着老远对由心叫唤，它一边狂吠一边向阿离扑过来，小阿离远远瞧见煤球龇牙咧嘴的模样，立即吓得小手直挥，“大哥哥不要咬我，哇！”
小阿离“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她边哭边打嗝，边打嗝边喊大哥哥……
原能和尚怕狗伤了小阿离，立即喝退它，走上前去抱鼻涕与眼泪齐飞的小阿离。
原能和尚安抚苏瑾离，道：“阿离不哭啊，不哭啊，你看我把大狗打跑了。”
一听大狗被打跑了，小阿离顿时就止住了哭声，她指着被原能和尚厉声喝退的煤球，打嗝道：“大哥哥跑了，跑了……”
原能和尚笑道：“对的，大狗跑了，但小阿离呀，你为啥叫大哥哥呀，它可是狗啊！”
小阿离嘿嘿笑了，她长长的眼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眼睛泪汪汪的，“狗狗听到我喊他，就不会咬我啦。”
原能和尚问道：“为何你喊他哥哥，他就不会咬你了呀？这是为何呀？”
小阿离忽闪着大眼睛，认真答道：“叫了哥哥我们是一家人了，一家人自然不会咬一家人啦！”
“哦！哈哈哈！原来是这道理！”原能和尚被逗的哈哈大笑，“你这丫头真是个小机灵鬼！”
“煤球是阿离给狗起的名字，那时候她还小，见了煤球就喊大哥哥。”原能和尚笑眯眯摸着煤球的脑袋，给它顺毛。
煤球眯着眼睛，舌头吐出来又缩进去，十分享受的样子。
由心拿草戳煤球，道：“煤球怎么看怎么贱兮兮的。”
原能和尚笑，“就这么贱兮兮的，阿离还亲切地称呼它为大哥哥嘞。”
由心吐了嘴上叼着的野草，从地上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道：“我娘亲呢，去哪里了？”
“不晓得，应该是做饭去了。”原能和尚摸了一手狗毛，他拍拍手，对煤球责怪道：“平时不洗澡的坏处就是落毛，以后给你洗澡你还蹦不蹦了？！”
由心尴尬道：“煤球不洗澡就对了，方丈您见过哪家牲畜洗过澡？”
原能和尚不乐意了，“你这孩子，说谁是牲畜呢！牲畜是家中饲养，以后是要被宰的！我们煤球可不是牲畜，他是你名义上的大舅呢！”
由心怒了，他白净的脸登时就黑了下来，，“你骂谁！我尊你为方丈是因为你是娘亲的师父，娘亲尊重你，但你骂人就是你的不对！”
原能和尚赔礼道：“好好好，是老衲的不对，是老衲的错，老衲年纪大了，说话不知轻重，你莫要和老衲计较。”
由心挥手道：“无妨，方丈你们厨房在哪里？”
“厨房？”原能和尚奇怪道，“此处并无厨房。”
由心暴起，“方丈你们都不吃饭的么，那我娘亲在哪里烧饭？”
果然自己太年轻，原能方丈太年迈，导致两个人沟通有障碍。
“山下有一户人家，专门为我寺的僧人提供饭菜，或许阿离在那里。”原能和尚解释着，“我寺的饭菜数量是固定的，不多不少，正正好，今日多了你们一家三口，阿离应该是去通知伙夫多做三份。”
由心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
但是方丈你们为什么不在寺里建造个厨房呢，这样方便又利己，你们实在是懒到家了！
这句埋怨的话，由心只在心里嘀咕，不敢拿到台面上说，毕竟原能方丈是娘亲的师父，且他是个要面子的人。
“那方丈告辞！”由心双手抱拳，对原能方丈施礼。
原能和尚在后头大声呼喊道：“孩子你晓得做饭人家的住址吗，在山脚下！”
“晓得！”说完由心头也不回，一溜烟儿没影了。
他来时看见山脚下一户冒青烟的人家，想必就是那里了。
“这孩子，跟阿离一样，冒冒失失的。”原能和尚感慨着，世事变迁，沧海桑田，一转眼，阿离已嫁人归尘，历经生离死别……
由心轻车熟路，跟到了自己家一样，穿过廊坊，跨过院槛，走出寺庙，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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