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师，今日帝后大婚，朝中大臣都去了，你不去参加吗？”
苏悯生手中的笔停下，抬头看向正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问自己话的小姑娘，随后露出温和笑容。
“赵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眼前问他问题的人正是内阁阁老的孙女赵英，如今正跟在他手底下做学徒。
自从一年前朝中颁布女子皆可入仕的诏令以来，不管是官家女子亦或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她们的身影开始渐渐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赵英也回以他笑容，指了指手中提着的一袋东西。
“我猜你肯定没吃饭，喏，东街的糯米鸡，还有老师你爱喝的青梅酒。”
见此，苏悯生也不好拒绝，只好放下手中的笔，对她道谢。
“麻烦赵姑娘了。”
“不麻烦，老师总与我这般生分，走吧，今日月圆，我也没吃，咱们一起喝酒赏月。”
对于赵英的邀请，苏悯生有点诧异，但见她一脸坦荡的笑意，他最后还是点头答应。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太医院，来到了不远处的星月阁。
星月阁很高，几乎可以俯瞰整个上京城。往日里人总是很多，今日或许是因为帝后大婚的原因，大多数人都跑去凑热闹了，几乎没什么人。
二人直接上到最上面一层，顶层设置了桌椅，赵英将手中的东西一一摆好。
苏悯生这才发现她连酒杯都带了，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赵英虽是跟着他学医，但一来是姑娘家，二来她的身份摆在那，素日里两人说的话并不算多。
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她可能是因为那道诏令，所以一时兴起，只是图个新鲜，怕是估计也吃不了学医的苦，玩几天就回去了。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她这一坚持，就是大半年，且风雨无阻。
而且她的决心与耐力，确实超出了他的想象。
并且在学医这一方面，她的确很有天赋。
很多东西他只演示一遍，她就会了。后来一次去为内阁阁老诊治的时候，这才知晓赵英自小就对医术感兴趣，从小就爱翻看医书。
所以学医这方面，她也有扎实的基础。
“老师，你发什么愣，今日我看你一整日都没怎么吃东西，先吃点吧。”
赵英的出声拉回苏悯生的思绪。
他脸上略微不自然，随后点了点头坐到了她的对面。
似是看出他今日明显的走神，后面的时间赵英尽量与他说一些医术方面的事情，努力调节氛围。
二人碰了杯，苏悯生仰头将杯中的青梅酒喝下，青梅酒的清甜压下了心头的苦涩。
感觉到今日的赵英似乎话比往日多了一点，也知道她是好心，苏悯生也与她说了很多医术方面的事情，只是目光总是下意识的看向皇宫的方向。
赵英将杯中的青梅酒喝下，虽然这梅子酒的度数不高，可总归给了她几分酒壮胆色的感觉，她还是问出了自己一直想要问的问题。
“老师，你今日为何不去参加帝后的大婚？”
苏悯生的酒杯刚递到唇边，听到她的问题，却不知自己该如何回答，最后也只是沉默许久。
“老师还是很喜欢郡主对不对？确切的说是爱吧，爱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老师，我见过你满眼爱意的看着郡主，虽然你极力隐藏，可是你眼中的深情，浓的化不开。”
苏悯生将手中的酒杯放下，自嘲的笑了笑。
“是吗？我以为我克制的很好。”
听到他承认，赵英压下心中苦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正常。
“郡主确实是值得爱的女子，正因为有了她，我才能像男子一样有了自己去做选择的余地，才可以做自己一直想要做的事情，我很感激与尊重她，不止是我，天下的女子皆是。自古以来，女子入仕的几乎屈指可数。一年前的那道诏令，让多少女子看见了人生的希望，从此女子也不只有攀附男子而存活这一条路。”
听她说起慕青黎，苏悯生嘴角上扬，眼中满是柔色。
“是啊，她一直很好。在她的眼中，世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即使只是一名侍女，她也会以命护之。她坦荡真诚，蕙质兰心，与她结交，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苏悯生的坦诚，让赵英心中酸涩的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老师可曾后悔？我听说先皇曾为你们赐了婚，只是后来......”
苏悯生摇了摇头，目光再次看向皇宫的方向。
“也许吧，有一瞬间我可能也后悔过自己当时放手。可是她不爱我，她只当我是最好的朋友，她坦坦荡荡的说明自己的心意，她爱自由，她不喜拘束，我又怎可为了自己的私心将她一生困住。所以我只能将这份爱意压在心底，只要她过得幸福，我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如今她成了皇后，不是更要被困于皇宫这牢牢笼了吗？又谈何自由？而且她嫁的人是皇帝，自古以来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虽说现在陛下承诺只有她一人，可是这份承诺又能坚持多久呢？而且朝中大臣又怎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到时候迫于朝堂压力，陛下妥协，到时候她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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