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松林正琢磨着呢，厨房里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哎呀，炉子灭了！”宋秋荣举着冒烟的锅铲跑出来，围裙上还沾着几片菜叶，一脸焦急地指着灶台。
糖醋排骨在锅里烧得黑乎乎的，还冒着蓝火，那股刺鼻的味道让大家心里一紧，原本热闹的食堂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谭凤英赶紧进厨房，老式燃气灶的阀门“咔嗒咔嗒”响个不停，好像在抗议。
她蹲下检查，发现橡胶圈都裂得跟龟壳似的，一看就是岁月不饶人。
“得找人修了……”她话还没说完，窗外突然炸开一朵烟花，五颜六色的光芒照得她鬓角的白发都泛红了。
她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腊月二十八，维修工早都回家过年了，这可怎么办啊？她眉头紧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老蔡从库房翻出那台落灰的备用灶具，笑着安抚大伙，“先用电磁炉凑合一下吧。”
他刚插上插头，火花“噼里啪啦”地响，董秀兰被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差点撞到人。
王松林听到动静站起来，相册被轻轻放到桌子上。
他走到灶台前，摸着生锈的螺丝，一脸怀念地说道，“这是1987年的梅花牌，我老婆厂里食堂装过一台，当时我还去看过呢。”
他眼睛里突然闪出一丝光芒，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从工具箱里拿出扳手，喊着宋秋荣，“给我照着灯，我瞧一瞧。”
宋秋荣有点犹豫，“王哥，你能行吗？这万一……”
王松林摆摆手，“放心，我当年修这玩意儿可熟练了，这点小毛病难不倒我，我家里要是坏了点啥，我舍不得花钱找人修，都是我自己来的。”
大家面面相觑，难怪呢……还真是省钱练就的。
宋秋荣手里的手机电筒有点抖，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冷。
王松林在那束不太亮的光下，影子拉得长长的。
他那原本弯着的背居然挺直了，神色间都是自信。
谭凤英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老王你小心点！”
她想起了朋友交代的，老王这个病情不太适合做这种事情，她正想上前，又被董秀兰拉住。
“让老王试试吧，他心里有数。”
时间一点点过去，大家都屏住呼吸，眼睛盯着厨房方向。
突然，“噗”的一声，蓝色火苗窜起来，食堂里一片欢呼。
“太好了！”
“王哥，你真厉害！”
大家纷纷夸赞。
王松林从厨房出来，满脸油污，像个花猫，但他笑得像个孩子，眼睛眯成一条缝，脸上的皱纹里都藏着得意。
他指着焕然一新的灶台，大声说：“这老伙计还能再战十年！”
宋秋荣赶紧把糖色重新熬上，冰糖在热油里慢慢化开，发出“滋滋”的声音，不一会儿，香甜的气息弥漫开来，那熟悉的味道瞬间驱散了刚才的紧张和慌乱。
宋秋荣笑着说，“还是王哥厉害，不然这饭可就泡汤了。”
谭凤英也跟着附和，“可不是嘛，多亏了老王。”
饭菜上桌时，墙上的老挂钟正好敲响六点。
“当——当——”那悠扬的钟声，好像是为这场团圆盛宴奏响序曲。
八仙桌中央的松鼠桂鱼昂着头，金黄的鳞片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糖醋汁顺着鳞片往下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王松林面前的青花碗里堆着小山似的四喜丸子，每一个都圆润饱满，那是大家不动声色地给他夹的，每个丸子里都藏着一份浓浓的关怀。
谭凤英突然捧着个保温盒走过来，“这是月萍托跑腿送来的。”
掀开盖子，东北酸菜混着血肠的独特香味立刻弥漫开来。
王松林夹酸菜的手顿在半空，眼神微微颤动，眼睛里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光。
“这孩子，大过年的还想着我。”
视频通话响起时，糖醋排骨刚转到王松林面前。
屏幕上出现个戴着虎头帽的小宝宝，粉嘟嘟的小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正抓着饺子往镜头前递，奶声奶气地喊着：“外公，吃元宝！”
这是王月萍家的小女儿，王松林早上还刚刚见过，看到小家伙吃得这么满足，他哈哈一笑，“哎，外公看到了，宝宝真乖！”
年夜饭吃到一半，门帘突然被掀开，一阵寒风吹进来。穿明黄色外卖服的小伙子在门口跺脚，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冰寒气息。
他的声音在食堂里回荡，“王松林老先生是哪位？有同城急送。”
大家的目光都投向他，只见他手里捧着一个纸箱。
王松林缓缓站起身，心里满是疑惑。打开纸箱，里面躺着一台崭新的手机，便签上写着一段话【爸爸，新的手机，愿我和爸爸心连心！】
王松林眼眶一热，声音有些哽咽，“这是我闺女给我买的。”
大伙有些感慨，“月萍真是长大了啊，懂事了。”
“以前跟老王闹过多少次啊，就因为一套房子差点没把老王气得进医院。”
“老王生病之后，他的两个孩子都变了，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不是说他儿子还去赌博吗，现在都好了，都变成了老王希望的样子。”
听着大家聊这些，王松林并没有生气，他揉了揉眼睛，感慨地笑了笑，“是啊，我终于觉得自己老了，他们也终于能独当一面了。”
“只是可惜，我家素琴看不到了……”
说起已经去世的老伴儿，王松林眼眶里满是泪水，他突然站起来往卫生间走去。
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用关切的眼神看着他的背影。
宋秋荣眼圈红了，“王哥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好多啊。”
董秀兰：“以后我们要多照顾照顾他。”
老王走进卫生间，坐在马桶上哭得特别伤心，他想起了他的老伴儿，想起了他们以前的日子，可惜再也回不去了，老伴儿去世多年，他也快去找老伴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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