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空灵的女声于残垣断壁之间回荡，不知为何，在失去双眼之后，艾斯特儿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神性”。
“嗯。”
沃尔特应了一声便自顾自地坐在近乎断裂的腐木长椅上，昔日见证过神圣与虔诚的造物此时和垃圾堆里的废品没什么区别。
“来自遥远国度的旅人，你们走吧，此时的伦敦已经无法供你们驻留了，趁着仪轨还未完全覆盖城市与荒野之前离开吧。”
轻柔的声音伴随着穿过残垣断壁的风声而来，那已失去了湛蓝色眼眸的空洞眼眶注视着包括姜离在内的众人。
没人回应，除了姜离之外的所有人都在等，等那执宰一切的男人开口。
“走吗？”
这样的疑惑浮现在姜离心头。
对方并没有强制要求姜离他们留下和惧怖之舌拼个你死我活，反而在救下他们一次之后还想要让他们离开。
于情于理来说，不该走，撇下救命恩人这件事本就是不义。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冻毙于风雪。
这样的道理姜离是知道的。
如果条件允许，救下两人不管这座城市也是可以的。
但是，当姜离对上那双空洞的眼眶时，却无法说出什么别管了和我们一起走吧之类的话。
那是对虔诚者的侮辱，同时也是对自己长久以来的信条的否决。
再说了，逃能逃到哪里？
荒野？前线？这任务世界有这么大的空间供他们逃跑吗？
那么，要留下吗？
把所有人的生命拴在一条绳上，是死是活全看运气？
姜离做不到。
他是皇帝，皇帝不应该优柔寡断，应该雷厉风行、气吞万里，区区几人的性命罢了，有什么好犹豫的？
不行，不能这么做。
在那坚决的想法冒出来之前，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否定道。
擅自决定他人的性命是一件自私的事，偏偏姜离所处的位置注定他会一直做这样的事。
生杀予夺，执掌一切，这才是他应该做的事。
所以究竟该怎么做呢？
“阁下？”
久久未能等来回应，艾斯特儿疑惑开口道。
于是，他回应了对方。
“不必，就此离开倒显得我们有些不义，既然你选择了救下我们，我们自然也不会选择抛下你，所以，一起吧，回城，看看他们到底要搞些什么。”
尘埃落定，帝皇已作出了决定，作为臣下的众人自然也不会有异议，更不用说他的决定和众人心中所想一致。
“这样吗？多谢了，阁下。”
修女小姐略微颔首，听她的声音，似乎有些意外。
艾斯特儿确实没有想到姜离一行人愿意留下，她在救下众人的时候就没有想过会得到回报，能有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好事了。
如此，所有人的目标再一次一致──回城，干惧怖之舌！
但在那之前，众人需要先调理一下在之前的战斗中损失的体力和损伤。
“没想到你居然什么都没说？”
姜离坐在长椅上，看着姜沐与林溪远忙碌的身影。
“说什么？”
沃尔特有些疑惑。
“比如什么打不过、咱们撤吧、分行李吧之类的。”
沃尔特不知道分行李是什么意思，但他听懂了前两个，于是他摇摇头开口道。
“我确实心里有些恐惧与绝望，但这世上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愿意就不去做的，总有些事该去做，不是吗？”
神爱世人，世人自爱。
自小便被审判所当作攻伐地狱的利刃而培养的沃尔特其实并没有多么冷酷与自私，反而因为教会的培养，对这个世界有着超乎寻常的热爱。
所以沃尔特不会逃，更不会畏惧已经成大势的惧怖之舌。
倘若比世人更加强大的教会都对地狱与邪教心存畏惧的话，那这个世界就真的没救了。
当金色的黎明来临，橘色的碎光从断裂的墙体之中投来的刹那，有金色的祷文化作鸟儿盘旋在众人的周围。
“艾斯特儿，前线来消息了。”
眼尖的沃尔特发现了那只不同寻常的鸟儿，于是他伸出手指便有祷文停驻于指尖。
因为修女小姐已经失去了双眼，所以阅读信件的职责便放在了沃尔特身上。
“信上说……”
正在阅读祷文组成信件的沃尔特突然愣住了，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本不应出现在祷文中的事实。
很快，震怒、悲痛、迷茫等种种情绪在他眼中闪过，那张始终不苟言笑的脸颊变得苍白，停驻祷文的指尖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
“信上写了什么？沃尔特？”
于是，在艾斯特儿的询问下，便打开了噩耗的开关。
“十字军第十二、十四、二十五、三十六军团全军覆没，苦难朝圣者人、28具忏悔装甲、圣血修女团等……”
“全部阵亡。”
“地狱阵线向西推进整整3000里，超过200座城市彻底沦陷。”
“并且，于昨日，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日不落帝国女王、光明教会教皇，在地狱领主谋划的阴谋下，被刺杀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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