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豆蔻敏感的问道。
“也没什么。”清音打起精神为豆蔻铺好画纸，用镇纸压好：“陈大人问娘娘情况呢。”
“哦。”豆蔻点了点头，表情似不在意，心中暖暖的。
最近豆蔻的表情都内收在心中，面上皆是无表情。
伴着屋外纷纷扬扬的雪花，豆蔻将画命名为“将至”。
豆蔻画得随意，不甚上心，不时分神的看看外面下雪、闲一阵画一阵。
雪光映光，那明彻的光通透着内内外外，窗户映着雪光，明亮得熠熠生辉，令人心中也不禁觉得明亮一点。
中午时雪停了，豆蔻还积极地安排纸语带几个人去收些竹叶雪水，砚语一听，主动提出去收些梅花蕊雪水，豆蔻觉得此主意更佳。
想着能收到极难得的竹叶雪水、梅花雪水，不禁想着用这水泡茶应是怎样的风味，得为他好好留着；自己做和线香也要留着送给他，想让他用到后，想起自己。
时间一久，竹雨轩的廷尉也不似原来管得严了，除豆蔻外，其它人每日可以出去一次的。
宫中人等热闹的在后院竹园中收雪，竹枝被晃动，雪纷纷落下，洒大家一身，一阵开心欢笑，引得豆蔻不时去后窗观看；砚语只带了两个宫女去梅园，不敢惊动别人。
豆蔻当天申时就画完了“将至”，竟觉得身体吃力，疲累地甩甩手，活动活动胳膊，随手吃上一块枣泥糕，甜极了。
画画纾解了心中情绪，降低防备的心中，糕点甜苏，直甜到心尖。
近日来，难得的心境。
白色画纸只画了天空，就是昨晚豆蔻仰望时看到的天空，天空中有一个旋眼，如同俯视众生的眼睛，云层是蓝铅色的，高而厚重，夜雪前的天空，呈现出一种深蓝深蓝深蓝……无限深蓝的看不透的颜色，带着润润通透的质感，神秘莫测而吸引人。
若长时间凝视，画以雪眼为中心旋转一般，攫取人的目光，令人眩晕。
听着边上宫女议论此画，清音过来看了一眼，不知为何，觉得这画若能摄魂夺魄一般诡异，觉得不详，赶紧吩咐她们收好，叮嘱不许再拿出。
豆蔻觉得脑袋有些发热，鼻子有些不通气，身上没有任何异样，没有太在意，想着多喝几杯热水就好了。
雪水取来，大家窨在罐中，埋在了窗台下的竹根下。
开启了第一筒香，香味恬淡静谧、气味纯净、安神醒脑。
因窨的时间不长，整个香味层次混杂，不够醇厚，就此也已经超过了宫中送来的香了。
豆蔻笑了笑，这香，令她很满意，剩下八筒不再开了，一直窨着，直到……
豆蔻心中苦涩再次溢出，占领了整个胸腔。
宫中准备着过年了，豆蔻一副世间万物与己无关的模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大家也从不将外面的消息带给豆蔻。
每日晚上睡着，众人照例围在豆蔻身边，听她讲故事，今日是嫦娥奔月。
开始时大家聚在一堂听豆蔻为大家讲故事，豆蔻是为了为大家舒困解乏，为大家打发无聊的时间；一切安顿好了，大家都喜欢听豆蔻讲故事，一到时间，竹雨轩中人等围在一起，也是一段安静美好的时光。
大家熟练的焚着香，近近地摆在豆蔻身前，伴着袅袅香烟，弥漫的香气，今日雪夜，豆蔻缓缓地讲着《嫦娥奔月》的故事。
讲到嫦娥偷了灵药，奔上月球，与后羿永远相隔，再无法相聚，永生永世，只能住在冷清的广寒宫中，仅有永夜冷月相伴。
豆蔻不觉心情低落。
角落里，画语对着砚语努了努嘴，笑得别有深意。
砚语瞪了她一眼，兀自笑了。
砚语坐在角落，豆蔻也并未留意，只是砚语这笑容，灼入了豆蔻眼中，夺住豆蔻的目光，豆蔻被深深吸引并恍惚失神。
这笑容，在哪里见过，深埋在回忆里，似前生的记忆，曾在镜中见过，自己也曾拥有过这样的笑容。
豆蔻看两人轻声的笑谈了几句，砚语羞恼的捶了画语几下，几人也跟着起哄，轻声说笑着砚语。
豆蔻难得起了好奇之心，看她们这种小女子情怀，不禁心痒，看向清音。
“砚语是怎么了？看大家都在羞她。”
清音淡淡一笑，笑容中颇有内容：“砚语与李太医……”
“真的吗？砚语？”豆蔻一点也不知此事，大吃了一惊，更多的是惊喜。
最近为了制香、制颜料，砚语常往太医院要原材料，真是上辈子的缘份，砚语取材料时李太医非常热情帮忙，接触中互生好感，一切如此顺理成章的发展着，甜蜜而自然而然。
“李太医是？”
“娘娘您上次淋雨生病时，砚语从太医院强扯来一位年轻的太医嘛，后来还让砚语斥责了他，就是那位太医。”
“那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豆蔻真为砚语高兴。
砚语是五位官女子中最大大咧咧的，利落帅气，语言犀利，没想到最早红鸾星动的会是她。
“难怪最近什么珍贵的材料太医院都如此大方，原来是沾了砚语的光。”豆蔻轻笑揶揄。
砚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下意识的抬起来答应，才反应过来豆蔻也笑话她，脸一下子红透。
“两年后砚语十八，”清音放低了声音对豆蔻说着，语音中带着忧伤：“如有机会能外放出宫，这段感情才可能会有结果。”
豆蔻抬头看向了甜蜜笑着的砚语，虽被画语她们笑话，砚语那一脸开心而幸福的羞涩笑容，感染着周围空气、周围的人。
豆蔻暗自下定决心，如果有机会，能将砚语指给李太医最好，最低也要确保两年后砚语被外放出宫。
接着不禁轻声自嘲，以自己的状况，自己能不能好好活过两年都是巨大的问号。
“娘娘，休息吧。”
豆蔻点了点头，昨晚出去看雪眼，有些着凉，身体困倦得很。
为了苻屹回宫的事，清音神经紧绷了一天了，豆蔻睡下了，清音才能放下所有的顾虑，安静的细细想想此事该如何处理，自己进宫以来，经历的事情很多，从未有过如此事一般的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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