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秀才吗？”苻屹轻笑着。
秀才憨笑着挠了挠头：“我哪是什么秀才，我们那要员外的儿子才能读得起书。村里有个私塾，我特别羡慕，每日里躲在窗下偷学，拿抓的天牛、知了跟小公子换，让我看看书，让他教教我。学了五六年，也就学了一点点。”
“你是真的想学？”
“嗯。”秀才坚定的点了点头，比吃肉的时候眼睛更加亮，更加坚定。
苻屹被他这坚定的眼神打动了，点了点头：“好吧，我可以教你，能学多少看你自己努力了。”
“我会努力的，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读书。”说着，堂堂男儿哽咽了。
苻屹笑了笑，手指在沙地上写下了“韬略”二字。
“此二字念作’韬略’，今天记住这两个字，明天会写了，我给你讲意思。”
苻屹说完，离开了。
秀才蹲在原地，保护着沙地上这两个字，在边上细心的描画起来，用心而认真。
苻屹蹲在安静的角落看书，不时的抬头望着秀才认真的样子，心中被触动。
生活中太久没有这样被触动的感觉了，为心灵带来了异常的平静感。
轻抚的春风一下子也变得温暖而令人惬意。
几天后，天色将暗，苻屹看书看得入迷，不想回帐内。
秀才神神秘秘的过来，凑得极近，苻屹往边上挪了一小步。
“诶，有个事……”秀才扭捏了一下，从怀中最贴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苻屹：“帮我念念。”
“你自己会读吧。”
秀才脸一红：“意思知道，字读不全。”
苻屹接了过来，纸上还带着秀才的体温，苻屹不禁甩了甩散散热，找开了信。
第一次为别人读信，苻屹觉得有些好奇。
“铁牛……”苻屹望了秀才一眼。
“我的名字。”
苻屹继续往下念：“你当兵好吗？家中一切都好，粮食收了，收成很好，不要担心，你嫂子生了个男孩，牛也顺利生了牛犊，今年雨水多，涨了水，咱的房子没事，花妞一切都好。”
秀才满脸期待的盯着苻屹，听着他念信，当念完“花妞一切都好”时，秀才脸激动得通红，所有的期盼都是为了这句话。
苻屹望向他：“花妞是谁？”
“俺媳妇。”秀才一脸羞涩。
“这些字你都认识。”
“嗯。”秀才点了点头甜蜜的笑着，急切地想要与苻屹分享：“我的媳妇叫花妞，你媳妇叫啥？”
苻屹愣了一下。
月亮升了起一，清冷晖光照关军营中。
秀才没有再问，而是轻轻的哼唱起一首民歌。
“半个月亮爬上来
咿啦啦爬上来
咿啦啦爬上来
照着我的姑娘梳妆台
咿啦啦梳妆台
半个月亮爬上来
咿啦啦爬上来
为什么我的姑娘不出来
咿啦啦不出来
请你把那纱窗快打开
咿啦啦快打开
咿啦啦快打开
再把你那玫瑰摘一朵
轻轻的扔下来
轻轻的扔下来
…………”
月光笼罩，情歌如此动听，打动着人心，苻屹仰着头望着月亮。
“雪舞。”
在秀才拖着结束的尾音中，苻屹轻声的说。
秀才没明白，疑惑的望向苻屹。
“我的……叫雪舞。”
当说出这个名字时，苻屹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心中温暖了一下。
除了愧疚，对雪舞已经极少有心动的感觉，对她，从爱情变成了责任。
遥想那三年，雪舞给自己的回信构成了自己的全部生活，所有的精力都在等着雪舞的来信，没有来信的时候，就在家中重温原来的来信，才能打发过难捱的时间。
现在，如果雪舞给他来信，他会开心，却不会羞涩脸红，更不会有那么大的能量去期待。
苻屹在想着，自己想要什么？真的想要什么？有什么需要是一辈子都不会抛弃的吗？
暂时没有想到。
苻屹去到秦将军帐内，借用了将军帐、纸笔，要向雪舞写封信。
提起笔来，苻屹犹豫了，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写下“雪舞”这个称呼，笔持在原地，不动不动，落不下笔去。
将纸揉成一团扔在一边，又拿笔，写下了名字，再次揉掉……
桌上的纸团堆了一堆了，地上散落着不少。
秦将军在边上看着公务文件，完全不理睬苻屹。
苻屹最终写下了一封自己相对满意的信。
“雪舞：
亲启如晤。
我在军中一切都好，你在家中照顾好自己与孩子，勿念。”
信写得礼貌而生疏，寥寥一句话而已。
苻屹要来信封，写上地址，交给了秦将军，请代为转送。
“许你一天假，回去看看吧。”
“不用了。”苻屹说完，离开了帐中。
苻屹出入将军帐中被兵士看到，大家私下里都在猜测着苻屹的身份。
当爱情变成了责任，只因为他先从这段爱情中走了出来，雪舞的深情变成了一种负罪感，这份负罪愧疚感会陪伴他一生，他承受着这份负罪感活下去，追求自己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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