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被潮汐反复冲刷的水母,在岸边软塌塌地摊开,似在某种坚韧的执念支撑下缓慢收拢起破碎的轮廓。
柯乐的眼皮沉重得像是焊了层铅,每一次颤动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跳动的神经,刺得她大脑发胀。
这一次苏醒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迅猛,没有渐变的模糊,只有骤然睁眼时的刺痛。
昏暗病房里,天花板的涂层泛着陈旧的色块,几道细微的裂纹如蛛网般蔓延,像极了她此刻布满烧灼伤痕的皮肤。
三次?三十次?还是更多?反复的昏迷与苏醒早已磨平了计数的耐心,变成了一种不合适却又挥之不去的日常。
可能是因为习惯了,柯乐这次甚至能清晰回忆起失去意识前的画面:爆炸后的火海、断裂的钢筋、Beelzebub和他审美一言难尽的羊骨面甲……以及面甲下溢出的、带着嘲讽的冷笑。
是谁把她从那座地狱大楼里拖回来的?是顶层待命的唐突?还是EDC后续支援部队里的陌生人?
柯乐懒得深究,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还活着,而那个该下地狱的人,死了。
思维渐次清明,疼痛便如事先约定好似的准时叩响了神经的闸门。
最先感知到的是右臂肘关节,那种撕裂般的锐痛带着灼热感,顺着神经末梢一路蔓延,穿过肩胛,钻进脊椎,最后在大脑里汇聚成一个跳动的痛点。
她试着向右手传递一丝微弱的移动指令,却连肌肉的收缩都感应不到。回应她的是钻心刺骨的剧痛,以及灌铅般的沉重滞涩。
整只右臂从肩胛到手腕都被灰白色的复合材质支架与厚厚的凝胶敷料层层包裹固定,支架边缘的金属卡扣硌着肋骨,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冷硬的触感,提醒着她这场胜利的代价。
Bee那一击几乎要让她彻底残疾,右臂粉碎性骨折,复位固定加后续的功能恢复让柯乐以伤员的身份被禁锢一整年已是板上钉钉的结局。
柯乐躺在病床上,像生物课里被钉在软木板上的标本,浑身的僵硬与疼痛都成了无法挣脱的枷锁。
但奇怪的是,她没有丝毫烦躁或绝望,反而有一种诡异的平静,全身的痛感都在为某种隐秘的喜悦做铺垫。
病房里静得可怕,只有远处走廊偶尔传来的、大概是护士站里护士踱步的脚步声。
病房房门虚掩——那是为方便护士夜间检查而留的缝隙,走廊的灯光将门把手的影子拉得瘦长,如同一道蛰伏的黑影在地板上投下扭曲的轮廓。
就在这死寂之中,一声轻笑从她喉间逸出。
那笑声极其微弱,胸腔微微起伏带起的痛感让柯乐下意识蹙紧眉头,可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她想起来了,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幕——W.E.部队的Beelzebub,那个戴着羊骨面具、集人渣、混蛋、畜生、神经病于一身的恶魔,被她亲手送进了地狱。
只要一想到抬头显示中Bee的心跳彻底停止时的画面,所有的疼痛、恐惧、愤怒便都烟消云散,只剩纯粹的快意浇遍全身,让她忍不住想要放声大笑。
笑声逐渐放大,褪去了干涩,变得放肆且张狂。每一次发笑都在牵动着身上尚未愈合的撕裂伤,尤其是右臂的骨折处,剧痛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让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滴在白色的枕头上晕开一片片深色的水渍。
但她停不下来,根本停不下来。喜悦太过酣畅,太过致命,让她心甘情愿沉溺其中。
她想起了那些死在Bee手下的无辜者,想起了队友临死前不甘的眼神,想起了自己一路所受的折磨,所有的仇恨都在Bee倒下的那一刻得到了宣泄,所有的痛苦都成了这场惨胜的注脚,变得可以忍受,甚至……
甘之如饴。
“哈……哈哈……”
笑声越来越响,愈发癫狂,也开始夹杂起细碎的呻吟。输液瓶里的药液滴落速度也变得急促起来,滴答滴答的声音与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而恐怖的旋律。
因为她尝到了黑暗的滋味,尝到了杀戮带来的快意,那种感觉如此诱人让她几乎想要沉沦。
她不在乎自己的灵魂深处是否悄然滋生了阴暗,不在乎这场胜利是否让她变成了如Bee所说自己最厌恶的样子。
柯乐只知道——她赢了,这就够了。
凄厉的笑声穿透病房的寂静,顺着虚掩的门缝溜出去,在空旷的走廊里低低回荡。
偶尔有夜班护士经过,听到这诡异的笑声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恐惧。
柯乐没有收敛,任由这带着血腥味的喜悦撕裂夜的帷幕。她甚至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顾及这笑声会不会让医院从此流传起恐怖的都市传说。
不知过了多久,笑声渐渐平息,柯乐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因为放声大笑而力竭是一种罕见的体验。
她重新躺平,闭上眼睛,试图借着镇痛泵的药效入睡,可兴奋的情感还在保持精神的活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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