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够了？”埋怨里暗含关心。
砰——
苏沐犹如临水照面，心湖被石子击中一般泛起一圈圈细小的波纹，淡淡湿意染上眼眶，莫问的模样变得古怪而模糊，苏沐抬手佯装打了个哈欠。
但他昨夜失眠，这个呵欠打出竟有些收不住，一个接着一个，呵欠连天，眼泪终于垂落而下。
李瑾瑜恍若未见，只淡淡吩咐小池摆饭。
莫问撅了撅嘴角，有些无语。
“你昨晚干嘛去了？”
苏沐正大光明地抹掉眼泪，“巴山夜雨果然名不虚传，滴滴答答的雨滴声，我听了一夜。”
“以前山里狂风暴雨也没见你醒过，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苏沐盯着莫问，脑中想的却是刚刚她脸上明朗的笑容。
这一刻他莫名觉得自己像长在阴暗深处的一株野草，综其所力，无法触及，不能上前。
心爱的姑娘有最美的笑容，却不是自己给的。苏沐心中苦涩，只轻声辩驳，“你自己也说了是以前。”
莫问：“……”
说话间，饭菜已摆上了桌。
三人坐上桌，一边吃一边零零碎碎地说着话。
不过大都是莫问和苏沐在拌嘴，李瑾瑜则在中间为二人调和。
如此下来，一顿早饭倒也用得有滋有味。
等莫问心满意足地咽下最后一口饭，苏沐才开口道：“出去走走？”
莫问略一思索，“好。”
雨雪初霁，天空湛蓝如洗，澄净而高远。
莫问苏沐两人踏着晨光来到院子，没走多远，就听到隔壁院子小孩子清脆的玩笑声。
“哥哥，哥哥，这个是竹蜻蜓。爹爹做的，会飞哦。”
小女孩一边说一边演示给哥哥看，肉嘟嘟的小手握住竹棍子搓呀搓，搓呀搓，松手，竹蜻蜓刚出手就跌落在地上。
哥哥妹妹对视片刻，都有些无语。
“笨！”
小女孩闻言，眼眶一红，泫然欲泣。
男孩忙捡起竹蜻蜓，“不哭不哭，哥哥教你。”
说着示范性的将竹蜻蜓放在两掌之间，双手来回搓，横着的那片叶子飞速旋转起来，手掌旋力往前一推，松手，竹蜻蜓立刻倾斜着高飞了出去，直飞到最高点才慢慢落下来。
“哥哥好棒好棒！”鼓完掌，她欢悦地跑过去捡回来，小手向上摊开，把竹蜻蜓给他，“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
如此来回五六次后，男孩逐渐有些不耐烦了，“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啊。”
“嗯嗯。”
但当竹蜻蜓真落地时，小女孩又反悔了，再一次泫然欲泣地请求哥哥再来一次。
男孩终于恼了，这一次他用的力度很大，于是竹蜻蜓飞得更高更远，顺着风飞过了院墙。
小女孩的声音随着竹蜻蜓的高度不断尖叫，“呀呀呀，飞到四叔院子里了。”
“嗯，四叔身体不好，我们不要去打扰他了。”
“可是，我的竹蜻蜓怎么办？”
男孩绷着脸，“……让爹爹再给你做一个？”
“好！”
“那我们回屋里玩吧，外面冷。”
“……哦。”
那边的声音渐渐远去。
细碎斑驳的阳光从树缝里洒下，照射在青石板上。
苏沐捡起地上的竹蜻蜓，放在手中轻轻摩挲着，他曾经也有一只这样的竹蜻蜓……
莫问头微抬，神思不属。
“这时节……云雾山下雪了吧。”
苏沐心底有事，一时没听清楚，闻言不禁停住脚步，凝目注视着她。
“你说什么？”
莫问似从梦中醒来，恍恍惚惚道：“沐哥哥，我想回家了。”
苏沐的心倏地一下飘在了半空中，他愣愣地望着莫问。
那一声沐哥哥，仿佛穿越时空，让他重新回到了初到云雾山的那段日子。
“沐哥哥，我以后这样叫你好不好？”
“沐哥哥，这个是墨哥哥做给我的竹哨，你要玩吗？”
“沐哥哥，今天墨哥哥做了竹蜻蜓，我们一起玩吧。”
“沐哥哥，墨哥哥下山了，你陪我说说话吧。”
……
“沐哥哥，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
软语入耳，苏沐的心陡然软成一片。
“我们许久未曾团年了，今年我们回家过年吧！”
“好。”
回家……他们的家。
如此，便好！
正当两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
“莫姑娘，莫姑娘！”对方语调急促撕裂，像是有十万火急的事。
莫问惊讶地抬起头，“出了什么事？”
“好像是荷园那边。”苏沐也是一脸诧异，“走，过去看看。”
两人才出听风楼，一个男人就急急地冲了过来。
“姑娘！快救救公子！”
他的速度很快，眨眼就到了两人面前。
苏沐伸手一挡，防备地盯着眼前满脸是血的黑衣男人。
“你认识他？”
那人声音熟悉，但他撕裂的语调让她有些分不清，莫问有些不确定。
“姑娘，我是卫风。”说罢，他用衣袖在脸上一抹。
不等莫问确认，苏沐已认出眼前这个只见过一次的男人。
“你是离魄的侍卫？”
这人正是卫风，他浑身是伤，脚上的鞋子还破了两个洞，神色憔悴而焦急。
“是。”
认出卫风的那一刻，苏沐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他表情严肃，“你家公子怎么了？”
卫风忙道：“他中毒了。”
“又中毒了？”莫问惊奇地叹了一句，想起什么又道，“边走边说。”
此言正中卫风下怀，他一边说，一边领着两人往荷园赶。
“唐云抓住了吗？”苏沐问。
“没有。”卫风自责道，“我们中了圈套，唐云是清风假扮的……”
通过卫风和苏沐两人的对话，莫问才知道离魄昨夜去了唐门，还带着苏沐给的毒药。
离魄虽然武功高强，但唐门人善于使用各种暗器与毒药，更何况陈惊凤是用毒高手，离魄无法保证能全身而退。所以他定了一个计划——掳走唐门少主唐云，让陈惊凤一命换一命。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卫风跟踪许久的“唐云”竟是唐门小师弟清风假扮的。待离魄想撤退时，才发现自己的行动早被李惊凤洞悉了。一夜恶战之后，离魄几人才逃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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