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压缩机厂的红头文件下来了，盖着鲜红的印章。
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林武峰的脸上。
处罚结果比预想的还要严重：
剥夺竞选副厂长的资格，降职罚款。
撸去车间领导职位，只保留了技术员的职位。
还交了500块的罚单。
500块！
这在1986年的宿州，可是一笔不小的钱了！
林武峰捏着那薄薄的罚单，感觉比千斤巨石还沉重，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他心里五味杂陈，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
在厂里，他从前呼后拥的“林工”，变成了无人问津的“老林”。
以前点头哈腰和他打招呼的小年轻，现在都绕着他走，生怕沾上什么晦气。
他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瘪瘪的，提不起一点精神。
林武峰被举报的事，就像插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压缩机厂。
甚至飘到了纺织三巷。
本来平静的小巷，现在就像炸开了锅，
嗡嗡嗡嗡，全是关于林武峰的议论。
吴建国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和张阿妹八卦：
“啧啧啧，林工这次栽了个大跟头啊，这下可算是晚节不保了。”
张阿妹吐出瓜子皮，摇头晃脑地说：
“谁说不是呢，本来好好一个工程师，非要搞那些歪门邪道，这下好了，鸡飞蛋打了吧。”
吴建国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
“哎，可惜了，林工这技术，在压缩机厂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这下全完了。”
林栋哲在学校的日子也不好过。
以前和他称兄道弟的同学，现在都对他避之不及，像躲瘟神一样。
课间休息，林栋哲刚走到教室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阴阳怪气地模仿他爸的口头禅：
“小事情，小事情，都是小事情嘛！”
紧接着，教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
林栋哲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他咬紧牙关，强忍着怒火，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回到家，宋莹正坐在石凳上发呆，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
她手里拿着林武峰的处罚通知书，一遍遍地摩挲着，仿佛要把它看出个洞来。
“这……这可怎么办啊……”
宋莹喃喃自语，声音颤抖着，充满了无助和绝望。
林武峰坐在她旁边，一言不发，低着头，双手无力地垂在两腿之间。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罪人，把整个家都拖入了深渊。
他多想把宋莹搂在怀里，安慰她，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他不敢，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试图平复自己内心的波澜。
他迫切地想要逃离这个充满流言蜚语的地方，想要给家人一个安宁的生活环境，让他们远离这一切的纷扰。
正当林武峰愁眉不展，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团团转的时候。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黄景行一个箭步冲过去，抓起电话：
“喂？找哪位？”
听筒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说是找林武峰。
“林叔叔，你的电话！”
黄景行捂住话筒，朝林武峰喊了一声，把电话递了过去。
林武峰接过电话，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什么难题。
“喂，我是林武峰。”
他沉声说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说了些什么，林武峰的表情逐渐发生了变化。
从疑惑到惊讶，再到难以置信。
“真的吗？你们确定？”
林武峰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好的，好的，我考虑一下，谢谢你们！”
林武峰挂断电话，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宋莹见状，连忙走过去，关切地问：
“武峰，怎么了？谁打来的电话？”
林武峰抬起头，看着宋莹，眼神复杂。
像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是……是羊城的一家私企，他们说……说我符合他们的人才引进标准，邀请我……邀请我过去工作，还说可以解决落户问题。”
林武峰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宋莹听到那消息，眼睛惊讶地睁得滚圆，嘴巴张得足以装下一颗鹅蛋。
“啥？羊城？私企？还解决落户？”
宋莹一连串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一个接一个。
“他们还说，待遇从优，给我安排好一切。”
林武峰补充说道，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武峰，这是好事啊！咱们去羊城，重新开始！”
宋莹激动地握住林武峰的手，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嗯，我想过了，这是个机会，我们不能错过。”
林武峰点了点头，眼神坚定。
一旁的黄景行听到他们的对话，心里咯噔一下，像被雷劈了一样。
“啥？林叔叔和宋阿姨要去羊城？那这小院……这小院岂不是要散伙了？”
“而且，林叔叔这么优秀的工程师，怎么能让羊城的人捡漏了呢？”
黄景行心里慌得一批，像丢了魂儿似的。
“不行，绝对不行！我得想个办法，不能让他们去羊城！”
黄景行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一个鬼点子在他脑海中浮现。
他趁林武峰和宋莹离开，屋里没人，悄悄地给赵中川打了电话。
“喂，赵厂长吗？我是黄景行。”
“老板啊，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传来赵中川的声音。
“赵厂长，我这里有个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黄景行把自己的计划和赵中川说了一遍。
“什么？让我去挖林工？这……这能行吗？”
赵中川听完，有些犹豫。
“赵厂长，你就放心吧，这事儿绝对能成！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保证没问题！”
黄景行信誓旦旦地说道。
“那……那好吧，我试试。”
赵中川最终还是答应了。
“好嘞，赵厂长，那就拜托你了！”
黄景行挂断电话，心里乐开了花。
“搞定！”
他打了个响指，得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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