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半钟，张进强、老舒、杨兴富、刘敏、赵兰乘两台车，沿着新修的通村山路，走了约四公里路，爬上了一个山坳，布朗村就在山坳上。上百户的村寨映入眼帘，黑瓦木房子建在山坳的平地上，村寨背靠的大山及两侧长满楠竹，整个村庄就像绿色翡翠中镶嵌的缀饰，在金色的阳光下显得朴素和清晰。村庄周围是收完稻子的良田，几头黄牛在田埂上悠闲地吃草，一群鸟儿在田里觅食。
两台汽车开到村庄门口停下，布朗村党支部书记秦启程已经候在村口。张进强们下了车，分别与秦启程握手。秦启程四十四岁，苗族，中等身材，健壮，皮肤黝黑，穿一身黑色苗族服装。他担任布朗村支书已经六年，工作认真负责，群众口碑好，乡里对他也比较信任。他担任村支书以来，村里的工作走在全乡前列。秦启程给老舒说，去他家里谈。
刘敏和赵兰感觉有点奇怪，按她们的想法，既然请大家来过赶秋节，应该有些仪式，真没想到这么冷清。
老舒边走边告诉刘敏和赵兰，是张书记不让村里组织活动，以及安排吃饭。今天来布朗村，主要原因是秦启程提出辞去村党支部书记职务，要出去打工挣钱。我们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了解情况。刘敏和赵兰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大家为这种事情过来，哪还有心思搞活动，她们原本兴奋的心情，逐渐坠落下来。
秦启程家是用石头砌成的独立小院，不高的两层楼的木房，一楼三间房，由于是斜顶房，二楼三间房中间部分空间高，前后两侧空间低，直不起腰，只能用于堆放粮食等物品，也可以在中间放一张床当卧室。
大家走进堂房，离窗前两米处，是一个烧柴做饭的地炉，上面吊着一口铁锅，房子中间放一张矮脚四方，每方两条矮脚木凳，由于没有其他家具，显得空旷。堂房两侧各一间房，均为卧室，右侧房间放一张床，窗前一张条桌，一把椅子。左侧房间放两张床，窗前一张条桌，一把椅子，没有多余的家具。秦启程招呼大家围着四方桌坐下，他夫人提来一壶茶，给每人倒了一杯，看得出，是从山上采的植物茶煮的。他夫人看起来比较苍老，从外表看像五十出头的人，实际年龄应该不小于秦启程，穿一身败色泛白的黑色衣服，肩膀上还补一块长方形的补疤。
大家喝了几口茶，然后，老舒不慌不忙地说，秦支书，你是一位老党员，党性也比较强，这些年，你担任布朗村支部书记，工作做得比较好，我们乡党委是认可你的工作，认同你的为人。前两天，你突然提出要辞去支书职务去打工，我当时有些惊讶，后来一想，你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否则，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今天，我们把张书记也请来了，你就把你的真实想法说出来，我们一起来研究解决。
秦启程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我真没想到这件事会惊动张书记，张书记这么大的领导，亲自上门听取我的想法，这是我没想到的，给组织上添乱了，给张书记增加麻烦了。
秦启程停顿了一会，好像是有些犹豫，他突然咬了一下嘴唇，鼓起勇气说，我是一名党员，有义务把自己的真实想法报告组织。
秦启程一家四口人，有年迈的母亲、老婆和儿子。儿子十七岁，在东山县城读高中，学习成绩还不错。他和老婆都在家种地，过去，由于不通公路，靠喂猪和种植农产品几乎找不到钱。他作为村支书每月可以得到五十元钱，由于粮食是自家种的，也还可以艰难地维持一家人基本生活。现在儿子读高中，学费和生活费都要自己出，对这个家庭来讲，就十分困难，他们开始向亲友们借钱。他们两口子商量，靠借钱给儿子读书不是长远之计。再说，借了又没钱还，亲友们也不是富裕之人，多借几次自己也开不了口，别人也没钱借。为了不耽误儿子的前途，秦启程决定外出打工，只有打工得钱多，得钱快，立马能够解决家庭的困难。对秦启程来说，外出打工就意味着必须辞去村支书职务，他又觉得这样对不起组织，对不起领导和村民们的信任，所以，他一直犹豫着。新学期又要来了，儿子的学费和生活费是一道越不过的坎，拖不过的事，家里实在没招了，他才鼓起勇气给老舒提出辞去村支书职务。
张进强听了秦启程思想汇报，感觉心里沉甸甸的。是的，村支书每月只有五十元补贴，实在太少。我们的村支书他们是党员，对党负责。但是，他们是丈夫，是父亲，他们也要对家庭、对妻子、对子女负责。
屋子里的气氛比较凝重，秦启程汇报完后，就没有了声音，因为，此时的发言就是对秦启程提出辞去村支部书记的态度，也就是拍板的问题，这个板只能由张进强来拍。从工作的角度看，秦启程不应该辞职，应该留住他继续当村支部书记；从他们的实际情况看，他应该辞职外出打工，解决儿子的学费和生活费问题，也能让家庭走出困境。这是一个两难问题，大家都默默等着张进强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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