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白瑜的处事原则有时候是很好用的。
霍云川出剑就打，来一个打一个，打得毫不留情。
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所有人都被他打到了，而霍云川自己也累得够呛，他单手将剑撑在地上，才避免自己因为极度脱力而站不稳。
他的脸色看起来更苍白了，胸口的伤因为被撕裂而再度渗出了血迹，他一手撑着剑一手按着伤口，努力让自己把气息喘匀。
这个场景于是在外人看来，就是他站在一地横七竖八的躺着的人当中，显得格外英勇又悲壮。
“看来已经决出了今天的胜者”，青影大长老徐徐走来，移过来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质疑，似乎是并不太能相信这么个孱弱的年轻人是怎么战胜了所有人的。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霍云川”，霍云川朗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他的声音不大，但他相信这时候全场寂静，如果白瑜在场的话一定会听见。
只希望她还记得自己。
“霍云川，你愿意成为圣女的随侍吗？”
“我愿意。”
霍云川收了剑在背后，努力让自己挺直腰背。
“我不愿意”，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伴随着这个轻盈的女声，旁边的纱帐当中衣衫飘动，圣女潇洒地掀开幔帐走了出来。
她有一张圆脸和很大的圆眼睛，只是这回没有扎着满头俏皮的小辫子，而是竖着高马尾，搭配一身蓝色裙装，看起来虽然有些不习惯，可看起来也是明丽轻灵的。
霍云川一眼就认出了她，圣女有一张靳明烟的脸。
当然她不可能是靳明烟，因为她看向霍云川时候的目光冰冷，就仿佛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在霍云川的记忆里，靳明烟一定是那个笑起来脸颊鼓鼓的，眼睛弯弯的，看到他就会热情地扑上来叫“大哥”的人。
而不是冰山一般冷漠平淡的魔教圣女。
圣女施施然走出纱帐，却只是走出两步，依然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们，目光堪堪落在霍云川身上，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我不愿意”，她语调平静的模样像是一具毫无情感的尸体。
“圣女，他是招贤大会的胜出者”，青影试着想要劝说圣女，但显然圣女并不想听。
“我要的是身体健壮能配合我研制药物的随侍，而不是随时看起来都像是马上要死了的病弱小白脸。”
圣女不以为然地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只留下一句话，“你若是喜欢，你留着吧！”
青影大长老试图解释，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圣女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气氛非常尴尬，青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自己被抛在了众人面前无法交代。
霍云川这时候却只是不合时宜地想：靳少阁主当上圣女之后口味变得更奇怪了。
最后青影看看霍云川，霍云川又看看她，两人在这种情况下似乎相对无言站着也不合适，青影只能忍下内心对圣女的不满，冷着脸沉声对霍云川命令道：“跟我来。”
霍云川看得出她隐忍的怒火，低下头应道：“是。”
他本就话不多，在这种情况下就更显得沉默，于是就这样跟着青影大长老回去了。
整个魔教的居住环境都很一般，他们住在山谷当中，四处都是傍山而建的竹楼，只是这些竹楼看起来十分陈旧了，很多甚至歪歪斜斜地倚在山壁上，有些甚至已经坍塌了一半，只挂了一个布帘勉强遮挡，被风吹动就会露出里面黑漆漆的房间来。
山谷当中是一大片野生的竹林，穿过竹林是一片空地，这里铺着的青石砖十分残破，有的都裂开几段，当中渗出地面的尘土，中间环绕着一个圆形的水池，当中树立着一座巨大的雕像，看起来分不清男女的一个人，胸前有很明显的六瓣红莲花的纹路。
水池旁边的青石砖锋里都生了苔藓，石台阶上有几个弟子在拆招习武，他们统一穿着灰袍，看起来上面甚至有补丁。
看到青影经过他们立刻都停下来，面色肃穆地行礼问好，然后目送他们离开。
霍云川沉默不语，跟着青影绕过雕像，走到了山谷深处的一间竹楼。
大长老等人住的地方相对条件要好些，只是房间当中也都黑漆漆的，只有镂空没有贴窗棱纸的窗户那里是透光进来的，剩下地方甚至还能听到山涧流水的声响，一边的山壁上生着杂草和树枝，旁边就放着简陋的卧榻。
魔教的大长老平时没有什么祭祀祈福的工作要做，所以她每天最重要的活就是——看教中的账本。
屋子里头实在太黑，就趁着天亮的时候将桌子搬到院子里来看，霍云川主要承担了搬桌子和搬账本的活计，然后就作为随从站在旁边看着青影看账本。
第一天，青影看账本，霍云川站在旁边陪她看账本。
到了第二天，青影继续看账本，霍云川继续沉默当个无情的搬东西工具。
第三天，青影还在看账本，霍云川站在旁边看……到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抬手指了指桌上账本的一处说：“这里算错了。”
天知道他忍了三天了，终于还是忍不下去。
算账真的没有这么难吧。霍云川清楚的指出了账本上的错误，心想怪不得魔教这么穷，原来是因为算账算不明白。
“错了？”
青影还没反应过来，她愣愣地盯着账本上霍云川指出来的那一处看了半天，“那里错了。”
霍云川无奈提笔，现场给青影算了一遍。
青影恍然大悟，拍案而起，语重心长地对霍云川说：“走，我带你去拜见教主。”
霍云川才意识到自己好像遗漏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完全忘记了修罗魔教之所以被称为“教”，当中必然需要一个领头的教主。
但是从他来到这里开始，实际上就没见过这个人。
可教主并不是不存在，从青影的话里可以听得出来，他这个算账的才能似乎是现在教主会需要的？
霍云川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预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但是他觉得该来的终于要来的。
果然，当他在最高最“豪华”的一座竹楼门口看到正窝在躺椅当中宛若猫一样晒太阳的白瑜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预感正中现实。
白瑜虽然不是圣女，但她是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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