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德丽雅愣住了，餐厅里所有人都诧异地看着爱丽丝，她却毫无察觉，只是欢喜地哼哼了一声。
“……”
嘉德丽雅叹了口气：“爱丽丝已经把报酬给收下了，看起来我不得不答应你。”
洛里安也有些哭笑不得，他低估了自己的血对血族的吸引力。不过他也没打算占嘉德丽雅的便宜，于是对她说：
“等到事情结束，我会另外给你一滴血。”
“多谢。”嘉德丽雅难得露出了一丝微笑。
午餐在平静的氛围中走向尾声，玛丽带着爱丽丝到花园里玩耍，嘉德丽雅则又到洛里安的书库里借了一本书。
两人回到地面，按理说该到爱丽丝回棺材里休养生息的时间了，但她执拗地不肯回家，在花园里耍起了小孩脾气。
嘉德丽雅抓住她，用手指撑开她的眼睑，随后惊讶地发现原本纯黑的眼眸居然染上了一层绯红，与洛里安一模一样，只是色泽浅了许多。
嘉德丽雅思索了许久，回过头严肃地说：
“我希望你能让爱丽丝留在这里，然后用血液喂养她。”
“墨丘利子爵也许不愿意让女儿寄宿在你家里，但我会说服他的。”
爱丽丝歪着脑袋，似懂非懂地听着她的话，在听到嘉德丽雅要她住在这里的时候，显得很是高兴。
严格来说，被施以血咒的爱丽丝已经不是人类，她和过去的同胞之间有着深重的隔阂。但在这里，她像是找到了真正的族群，不只是洛里安，连同屋里的每个人都让她感到亲切。
“好。”
不过是再收留一个禁忌的女人而已，洛里安对此并不在意。
爱丽丝的住处安排在了宅邸后方的一座塔楼里，像这样的塔楼庄园内一共有四座，分别位于主楼的四个方向，原本是用于防备土匪，后来便慢慢荒废了。
在黄昏扎，塔楼的外观有些阴森，像是幻想小说里吸血鬼出没的古楼——很契合爱丽丝的气质。
“在这里至少她不用躺在棺材里，每天注射药剂了。”
嘉德丽雅站在挂着蜘蛛丝的破旧台阶上，不远处爱丽丝的卧室敞开大门，里面已经被收拾得干净温馨，铺了床和地毯，餐桌摆着三大袋糖果。
爱丽丝正在床上蹦跶。
嘉德丽雅收回目光，语气变得低沉：
“每天饲喂血液，你也许可以创造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血族。但希望你不要把她引向疯狂和邪恶。”
“放心吧，我虽然算不上多好的人，但也不会让她走偏的。”
洛里安注视着如孩童一般纯真欢快的爱丽丝，眼中却好像幻视出了另一张面孔——一张美丽，但充满矛盾、痛苦、挣扎的面孔。
雪伦夫人离开后，生活好像突然平静了下来。但不代表洛里安会遗忘什么，他自己心里有个倒计时的钟表在咔哒作响。
近来发生的事情让他有点焦躁难安，悬命之人的扮演进度正在缓慢地上升之中，这也意味着他离开廷根的日子不远了。
（恶性循环啊……越是焦虑，就越是促进了扮演法，扮演法进展越快，离期限就越近……）
洛里安有点头疼，但在离开廷根前，他必须把该做的事情都做了。一个是将奎因解救出来，一个便是完成和嘉德丽雅当初的约定——找机会阅读隐者之书，那本从洛里安穿越之后便与他有迷之渊源的古籍。
直觉告诉他，里面一定隐藏着什么与自己的秘密。
接下去几天，洛里安派遣记者、私家侦探和街头混混，四处打听有关乌琳娜和城南那座隐秘庄园的消息。但得到的消息都很零碎，没有价值。
毕竟一个序列五，而且对城市生活没有任何需求的非凡者，是真的可以做到行事不留痕迹的。
这段时间里，赫密斯再次传来了本源魔法的咒语。
这一次一共有七条，同样是简短的恶魔语，每条咒语都是由四到六个词组构成，按照赫密斯的翻译，这些词组的含义都很简单直接，分别是：
“七日，深渊涌起，杀七十二人，祭祀上神。”
“血树，巨大岛屿，掘开地坑，填埋活人，共一百五十七个。”
“建楼，三层土台，人血为墨，写满符文。”
“五十二日，天坑显现，深渊退潮，献祭仪式，杀一万八百人。”
……
七条咒语都是简要的纪事文本，言简意赅但极其野蛮血腥，洛里安看完觉得胸口一阵阵发闷。在原始的蛮荒年代，恶魔们举行着频繁的祭祀仪式，它们把人类当成牺牲的牲畜，只在文本里记下了仪式的规模和祭品的数量。
最多的一条咒语里记录着有三万名殉难者被排布在海边的崖壁上，用铁钉固定于陡峭的岩石之间，只是为了给一位恶魔大君陪葬。
“在第二纪元，古神们只把人类当作牛马牲畜，这谈不上善恶，祂们只是冷漠，只是觉得无所谓，只是因为祂们有足够的权柄能够随意处置匍匐在地的人类。”
赫密斯在咒语下附了一段简短的话：
“但人类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如果你经历过那个黑暗的时代，应该就不会惊讶为什么我们愿意冒着发疯的危险，也要试着去理解那些不可名状的存在，去向他们学习……”
“朋友，人类的历史是用鲜血写就的，不论哪个纪元，哪个时代，这点从未改变。”
洛里安合上了赫密斯的信件——他不是一个可以完全信赖的人，但他和同僚们在黑暗纪元做的一切的确值得尊重。
这些咒语的效果都很简单，无外乎是摧残敌人的肉身或灵魂，但无一例外，都是以最残忍的方式进行的。
洛里安把这些咒语记熟了，也因此掌握了许多新的词汇。恶魔的语言很难懂，那是因为它们有着与人类截然不同的思维方式，但另一方面，它又很简单，因为几乎全是与祭祀、崇拜有关的纪事文本，有着大量重复的用词。
洛里安和恶魔之间没有太多隔阂，他学这门语言就像学文言文一样，以非凡者的学习能力来说还算是很轻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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