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风凛冽，削骨侵肌。乱石在风中发出奇怪的声响，宛如怪兽一般奔跑嘶吼。
旋动暴躁的气流，来到一个男人的身边，自动偏移了三尺距离，绕了开去。
辰师神色疲惫，脸容苍白。但是眉宇间却难掩快意和兴奋。鼻尖甚至有了一滴滴细小的汗珠。
身前燃着一堆火，火势很旺，映出两人明灭不定的侧颜。火上烤着肉，色泽金黄正当时。
刀光闪过，划下两片肉来。辰师吃了一片肉，又喝了一碗酒，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文士只是视线怔怔落在碗里，像是泥塑木雕。
“衡况！”
文士蓦然惊醒，端起碗与辰师碰了一杯。
“怎么？你还想不通？”
衡况喷出一口辛辣酒气，苦笑道：“当然想不通。”
“如果我没记错，他还不到二十吧？”
“应该没有。”
“一个人族少年，境界低微，实力弱小。”
“是我族未来的救星，有可能成为我族的信仰与基石。”
“没错。”
“如果不是从你口中说出来，不只是我不相信，就算是你烤架上的烤肉肯定也不愿意相信。”
辰师拿起棍子在火堆中翻动两下，瞳孔中有火苗跃动。
“他是一个奇迹，没人愿意相信奇迹，除非奇迹真正出现在你眼前。”
“我们修罗族需要一个奇迹。”
辰师目光悠悠：“千年光阴倏忽即过，千年之后这逆元天是否还存在都难说的很。”
“我很不想成为修罗族最后一任族长。”
衡况道：“你已经很努力了。”
辰师望了望他：“你知道这事上最悲哀的事情是什么？”
“是什么？”
“你明明已经很努力，却不能对未知作出任何改变。这种感觉就像是救一个一心坠崖的人，你明明使尽了全身力气，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坠落。感觉十分无力十分讨厌。”
衡况伸展了下身体，倒起一碗酒。酒质浑杂，卖相并不好。
“我们的新族人是个怎样的人？”
辰师想了想道：“足够努力且天赋异禀，而且他身上有一些特别的东西，就算是我也看不出来。就像是这满天星辉，偏偏他亮的特别耀眼特别古怪。”
衡况提醒他：“逆元天看不到星辉。”
头顶是一弯剪纸似的暗月，星光模糊如秋夜中即将枯落的萤火，千年万年亘古不变。
“会有那么一天的。逆元天的天幕星辉熠熠，修罗族之皇君临天下。”
酒虽差，两人却似乎都有了些醉意。
“衡况，你有没有想过。始魔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为什么忽然问这个？难道又是那位新族人给了你什么启发？”
衡况笑笑道：“而且这个问题最有资格回答的难道不是你吗？只有一族之长才可以与始魔沟通。”
“凡俗之人祈求神明，永远不知道神明的具体细节，回应的方式也似是而非。”
“而我们很幸运有一个近在咫尺的神明，我们知道他确实存在。”
衡况目光上扬：“这逆元天就是始魔的头颅所化。在这里我们可以清晰感受到始魔的气息。”
辰师淡淡道：“但是我们看不见他。”
衡况奇怪瞥了他一眼。
“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多了，但是这并不妨碍它们的存在。”
“每个族人都要经历种魔，得到始魔的承认。”
“你不会怀疑始魔的真实性吧。”
辰师笑了笑，拍了拍衡况的肩头。
“放心，我不是狂奴，没有心智迷失。”
“我只是有些感慨而已。”
“那小子大放厥词，说什么修罗族造了一个始魔。”
衡况哑然失笑：“这不是胡话么，哪有先有儿子后有爸爸的道理，难道你没跟他提起我族起源？”
辰师苦笑：“还没来的及说，而且这臭小子根本就不感兴趣，完全没有认同感。”
重重一叹：“得好好教啊。”
“修罗族能造一个始魔，我为何不能？”
辰师模仿丁冲说话的语气，一拍大腿：“然后他就成功了，始魔竟然奈何不了他！”
“什…什么！”衡况瞠目结舌：“也许这小子是走狗屎运。”
“他就是吃狗屎也解释不清。”
衡况自然也解释不清，颓然道：“无论如何我不敢苟同。”
辰师叹道：“你们不像我可以沟通始魔，自然感觉不到我的震惊。这小子说的或许不是没有道理。”
“这小子的觉悟比我们高啊。”
衡况苦笑：“修罗族发源于始魔，修罗族人重新创造了始魔。听着怎么这么别扭，我完全想象不到。”
辰师看了他一眼：“所以你不能创造奇迹。”
“当然我也不能。”
衡况摇头道：“就算你说的是事实，我也不愿认同。”
辰师哈哈一笑：“死脑筋！”
“我要好好休息几天，然后再去认真给这小子上一课。”
辰师嘴角微翘，表情似乎有些期待。
衡况表情肃然，郑重道：“辛苦族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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