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微微皱眉：“素娥公主，在一段时日内，是不是突然发生了变化？”
李星岚微微颔首，喟然长叹：“确实如此。在她身患隐疾前，对佛学如痴如醉，沉溺其中 。
且在宫外有一位莫逆之交，是一名女子。那女子对道学痴迷不已，钻研颇深。
二人虽所好不同，却惺惺相惜，成为了知己。可自从她得了隐疾后，却好似脱胎换骨一般。
竟突然对诗词精通娴熟，信手拈来，而且行事作风，全然不似从前那般古井无波、心如止水。”
凌虚了然于胸：“如此说来，自隐疾后，你所见到的素娥公主，便是苏清薇易容假冒的。
而真正的素娥公主，斩断三千烦恼丝，削发为尼，遁入空门，这倒也合情合理。”
“什么！”李星岚大惊失色，身形猛地一震，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你说公主她削发为尼了？她如今在哪处寺庙修行？”
凌虚缓缓吐出三个字：“摘星楼。”
李星岚心急如焚：“我这便去将她带回来！”
凌虚伸出手臂阻拦：“公主有句话，特地嘱托我带给你。”
“什么话？”
“一切诸行无常，是生灭法；生灭灭已，寂灭为乐。
宫中诸事，瞬息万变，皆为无常，切不可执着于得失荣辱。
望陛下心怀慈悲，以天下苍生的福祉为念，广施仁政，如此方能得见心中的净土。
往昔种种，皆已成为过眼云烟，不必再念。”
“往昔种种，皆已成为过眼云烟，不必再念！朕实在难以释怀，她本应在宫中，尽享荣华富贵，钟鸣鼎食，
如今却要在清冷孤寂的佛堂中，青灯古佛相伴，苦度余生。朕意已决，即刻派人将她接回皇宫。”
“陛下，公主既已做出抉择，想必是深思熟虑、反复权衡后的结果。
世间万事万物，皆有运行规律，每个人，也有命中注定的人生轨迹。”
女帝眉头皱得更紧：“她是朕的亲姐姐，朕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受累？
皇宫才是她的归宿，这里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应有尽有，更有朕的悉心照拂，百般呵护。”
“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并非所有人的梦寐以求、心之所向的。
公主在青灯古佛旁，晨钟暮鼓间，才能寻得安宁祥和，觅得属于自己的世外桃源。
陛下若强行将她带回，只怕会适得其反，违背她的意愿，令她郁郁寡欢。”
女帝沉默良久，美目低垂，若有所思：“朕只是忧心，她在形单影只，万一受人欺凌，该如何是好？”
凌虚微微颔首：“公主既然能义无反顾地出家，想必早已做好了，面对一切困苦的准备。
有足够的勇气去应对。佛门清净庄严、慈悲为怀，众人以善念为本，普度众生。
怎会有人欺辱于她，更何况，她身边还有苏清薇守护。”
李星岚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惊怒：
“苏清薇，假冒公主的鸿商阁长老，她不是被判斩刑，以正国法了吗？
怎地此刻竟在公主身旁，这到底是何缘故？”
“此事说来话长，苏清薇往昔作恶多端，罪孽深重。
然机缘巧合下，竟被《烈女仁智图》中的浩然画意感化，大彻大悟。
如今已然拜入公主门下，随公主修习佛法，一心向善，改过自新。”
李星岚神色稍缓，轻轻颔首：“既有这等事，既然公主接纳了她，那我便不再追究她的罪过。”
凌虚赞道：“星岚仁厚宽宏，实乃红尘百姓之福！”
李星岚忽而柳眉一蹙，似是想起了要紧事，她突然取下臂钏，递向凌虚。
凌虚疑惑不解，接过臂钏，仔细端详，片刻后，他神色一震，喃喃念道：
“真假公主，终成师徒，九环禅杖，洞开佛门。”
他抬头望向李星岚，眼中满是诧异：“这似是一句谶言，不知这臂钏从何而来？”
“在我及笄之礼那日，宫廷画师为我画像。待画完后，惊奇地发现。
画像中，我的手臂上，竟多了这只臂钏。现实中的我，并未佩戴此物。
正当我满心疑惑，不知所措时，却惊觉自己的手臂上，竟出现了与画像中，一模一样的臂钏。”
凌虚也大为惊讶：“竟有这么奇怪的事！”
“后来，父皇请来玄都观静德天师，调查此事。天师掐指一算，说我日后会有劫难降临。
这臂钏便是我的护身之物，务必随身携带，片刻不可离身。”
李星岚神色郑重，继续说道：“自那以后，我便将臂钏带在身上，日夜不离，从未摘下来过。
后来我登基为帝，一日，批阅一份奏折，内容是：
近日四方僧侣，于慈恩寺，共研佛理，众僧【真】心向佛，日夜不辍，钻研梵文经典，阐释要义。
然亦有沙门，虽身披袈裟，却心怀杂念，【假】托修行之名，行不轨之事，【公】然违背佛门清规。
实乃佛门之耻。佛法广大，本应普度众生，望陛下恩准，整顿佛门，以正【主】导，令佛道昌盛，福泽万民。
我发现奏折上的字迹，竟起了变化。那“真”字，渐渐淡去，踪迹全无。
我心中一惊，定睛再看，“假”字也迅速消失。
还未回过神来，“公”字与“主”字也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心中暗自思忖：“这莫不是天有异象？怎的好端端的奏折，竟无端消失了四个字。
巧的是，这四个字合起来，正是‘真假公主’。”
此后，我虽心有戚戚，却也未敢懈怠公务。岂料，不过数日，收到一份奏折：
佛法慈悲，庇佑万民，普度众生，无始无【终】，僧众潜心修行，功【成】德就，以佛法为指引。
今有明【师】高僧，智慧超凡，度化无数，愿在慈恩寺讲法，广收门【徒】，可使佛法光辉，普照四方。
我屏气敛息，全神贯注地盯着奏折，只见“终”字率先消失。
紧接着“成”、“师”、“徒”三字依次隐没，合起来便是“终成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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