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曾有所思考，韩弈容一把把人拥入怀，颤抖的声音道出，连他自己都不曾在意。
“别走，真的……别走。”
当日他发现白岑清后靠着椅子不动时，当即就被吓到了。
霎时间，他以为白岑清不声不响的走了，吓得他脸色煞白，然而瞬间，白岑清全身剧烈颤抖，他不断唤着她，可怎么都不醒。
他几乎一天一夜都没有休息过，要是白岑清看得见，一定能发现他眼中的血丝和殷红，虽然有些夸张，但……韩弈容就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冰还是会化的，只是不善言辞。
白岑清伸手顺了顺他的后背，响起梦中苏尚他们给自己的“忠告”，不禁让她打个一个寒颤。
“我不走，我们一起回南山？”白岑清微微摇头，“还是同你回色空山？”
“无所谓，有你就好。”韩弈容抱得更紧了，白岑清险些坚持不住，都快要把人揉碎了，白岑清现在的身子哪里支撑的住。
“咳咳咳……”
不出她所料，这种熟悉的窒息感，她实在是受不住，只得猛烈的咳嗽起来。
韩弈容恍然意识到，连忙把人放开。
“抱歉，我……”
白岑清朝他一笑，感觉气通了不少，才拉起他的手，朝前走去。
韩弈容哪敢让她带路，半搂住她的肩膀，小心的给人开出一条路来。
这一日过的其实充实的很，黑苗臣服，望虚阁任务顺利完成，昨儿已经有一小队人马先行一步了。
关失黎留在这儿当个护卫还是很有必要的，于是和风便带队回去了。
浅谈几句望虚阁的报酬，两方也达成共识，苗疆与望虚阁联手合作，怕不是要震撼整个江湖了。
只是韩弈容还很在意，上官家的暗杀是什么情况，他从未有过消息，说上官家的人要行动……
考虑到他们眼下身体太差，只得让江吟冬和关失黎留了下来。
“各位，还是寻几人护送吧。”
韩弈容沉思，刚想点头，便被白欲恒打断了。
“多谢，还是不必了，我们赶路还是快些。”
说罢，几人只好互相作揖，与对方道了别。
初春的风还是阵阵发寒，白岑清面色的苍白，让韩弈容觉得都有些触目惊心。
他利落的把自己的披风盖在她身上，还往她那边靠了靠。果然，白岑清全身上下都冷的可怕。
“无空并未传来信，咱们小心些。”白欲恒道。
“他们怎么会这么嚣张啊，在这路上下手？太不顾及兵力了吧？”江吟冬撇嘴，一脸不信。
确实，在这种偏僻的路上下手，有好有坏。也罢，倏尔黑夜，众人还是顾及伤员的身体。
望虚阁的弟子们寻来木材，半响烈火升起，霎时间浓烟撺掇，直冲苍穹之上。不知是什么木柴，竟能燃烧的如此旺盛。
徐徐燃烧的生命怕是也不过如此，似是凤凰涅谭，直击长空。
“在想什么？”韩弈容在白岑清身边坐下，不知她为何要跑这么远自己呆着。
“在想人生苦短。”白岑清微微仰头，虽然看不到什么东西，但还是幻想着夜空中会有几颗漏掉的星星在闪烁。
“不短，每一日都很长。”韩弈容把人拥入怀中道，“天冷，别受了寒。”
白岑清闭上双眼，埋在他的胸口处，寻到一丝暖意，倒是舒服的很。
她不想戴上黑纱，总觉得眼睛痒的慌，好在白欲恒没有执着，她心下开心的紧。
“有些无聊。”白岑清冷不丁开口道。
韩弈容微微一怔，绞尽脑汁的想了想，似乎没想到什么有趣的玩意儿，只能抱歉道:“回去养伤，随后带你出去走走。”
白岑清又往他衣襟里埋了埋，笑着说了声“好”。
良久，白岑清又道。
“你知道椿树么？”
“嗯。”
白岑清微微呼气，白雾已经薄了不少，她轻轻道:“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年为春，八千年为秋，千年岁月不止。”
韩弈容低头，在她的发间上呼出热气道:“羡慕么？”
“没有。”白岑清摇头，自己的冰手握住了男子温热的手，细细摩挲道，“那般孤独的岁月，有何可来羡慕。”
韩弈容不明所以，实在琢磨不透白岑清借此要说明什么，但对其解读破位赞同，于是嗯了一声。
“怎么感慨这么多？”韩弈容问道。
“也许是累了。”白岑清道，也许……时间也到了。
留给她的时间是真的不多，眼下她还撑着在颠簸的途中一声不吭，已然是极限。
即便是她不说，韩弈容也能透过她苍白的脸色中窥探到她的重伤，他恨不得直接把人带回去，困个半个月一个月的，好生修养，或许还有痊愈的可能性。
只是韩弈容知道，自己不能做任何她不愿之事。
“累了有我，别想太多。”韩弈容道。
白岑清沉默良久，终于才道:“你说人要多久才能忘记一个人？”
韩弈容全身一震，眼中充满惊愕，他终是断了线，颤抖道:“我从不问你，你莫要骗我。”
“我曾听说过，只有死去的人才会在心中刻下烙印，爱意永远不变。”白岑清幽幽道，仍贪婪的享受韩弈容胸口的温热。
“……自己深爱的人，无论是死是活，都会在心中刻下烙印。”韩弈容定神道。
“不对。”白岑清摇头，“这种爱，只有天地相隔，才会亘古不变？”
韩弈容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柔声道:“你在我身边，我对你也是亘古不变。”
“可是我太贪心了。”白岑清埋脸，抓着韩弈容的衣襟，双手仍在微微颤抖。
韩弈容终于是心中捆上了枷锁，他知道，白岑清今夜说的一字一句，都在暗示着什么，他怎会不知，但他克制着不去想。
“你可以贪心，勿清，在我这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韩弈容咬牙，几近颤抖的说出一句话，“只要你别离开，怎样都好。”
白岑清心口骤然疼痛，疼得她说不出一个字，只得双手紧紧攥住，连嘶一声都不敢。
韩弈容把她抱在怀里，宽大的袖子几乎掩盖了她瘦弱的身形，就这样，过了许久。
“我心悦你……”
细若游丝，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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