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青转过头，就看到高凤兰走进来。
许久未见，大概是年纪渐长，胶原蛋白流失，她的面相看上去更刻薄了。
“这是在干什么？”
高凤兰走过来，入目即是桌上的祭品。
她眼睛忽然瞪大，看到照片上的江玉兰，她抿着嘴一脸严肃，那双眼睛清凌凌的，似乎在质问她。
高凤兰心里惊惧，往后退了两步：“在家里摆这种东西干什么！”
老陆眼里满是怒火，冷声道：“闭嘴！给我放尊重点！”
陆长生也喊了声：“妈！你别胡说。”
他走过去拉住高凤兰：“妈你怎么回来了，要不你先去舅舅家吃个饭，晚点再回来。”
陆长生头皮发麻，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他妈久久不回来一次，怎么一回来就遇上这种场合。
难不成他妈和大哥他们真是八字不合？
高凤兰本来就让照片吓了一跳，又被丈夫凶了一嘴，现在就连儿子都要赶她走。
她尖声道：“我凭什么走，这是我的家。”
她手指尖指着那张照片：“她江玉兰已经死了多少年了，这个家我才是女主人！”
“啪”！
谁也没想到，老陆竟然对高凤兰动手了。
高凤兰被他扇得侧过脸去，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陆城川！”
她捂着脸，大喊道：“你打我？”
老陆眼神像冰刀一样盯着她：“我让你闭嘴！江玉兰是我原配妻子，轮不到你在这大呼小叫。”
高凤兰怒极反笑：“哈哈哈哈，原配妻子？”
她嘴边挂着嘲讽的弧度：“你别自欺欺人了，当初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没死呢。”
“那些人都骂我是狐狸精，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要是你不动摇，我又能怎么样呢？”
老陆看她一眼，没有反驳：“是，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她。”
高凤兰愣了愣，没想到他就这么承认了。
她有些慌神，又说：“当时，是你说你们感情不合，你要跟她离婚娶我的，怎么，你现在又知道你对不起她了？”
在场还有儿子儿媳和孙女，老陆只觉得丢人。
但有些伤疤不撕开，永远都好不了。
他老了，当年的错误，不应该总是被掩盖。
“是，我背叛了玉兰，是我的错。”
他看着大儿子，眼神里带着愧疚和痛苦。
陆长东冷冷地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现在来愧疚和悔恨又有什么用呢？
人都已经没了，他也长大了。
高凤兰的心怦怦跳，老陆怎么会这样呢？
他不是一直不肯承认自己背叛了吗？
他不是很爱面子的吗？
他不应该很厌恶陆长东吗？
高凤兰觉得事情正在脱离她的掌控：“老陆！你这是怎么了？”
老陆转头看着她：“高凤兰，今天是玉兰的冥寿，我不想跟你吵，你走吧。”
高凤兰看着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的老陆，又看了眼那照片。
好像再次回到了当年在医院看到他和江玉兰牵着陆长东，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了。
当时她像一个局外人，后来她以为自己取代了江玉兰，成了陆夫人。
可现在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她发疯一样地怒视着老陆和陆长东父子俩，眼神越发癫狂。
林云青时刻注意着这个女人，绝不让她破坏今天的冥寿。
所以当发现她试图朝着祭祀的桌子冲过来的时候，她就提前预判好，冲过去把人推开。
陆长生拉住高凤兰，不让她过去破坏东西：“妈！别这样。”
高凤兰状似癫狂地对着照片骂：“江玉兰，你死了还不安生，你这个贱......"
“啊！”
下一秒，人就被陆长东踢到地上去。、
砰的一声，高凤兰倒地不起。
陆长东垂眼看她：“再骂我母亲一句，我让你以后都说不了话。”
他的眼神凶狠，就跟看死人一样。
高凤兰吓得瞳孔直颤，闭着嘴不敢出声了。
林云青拉着陆长东说：“让她走吧，今天是妈妈的生日啊。”
今天他们一家要高高兴兴地给妈妈过这个冥寿，不要为了高凤兰耽误时间。
陆长东看着妻子和身后担心着他的女儿，点头：“嗯，知道了。”
陆长生接收到大哥的眼神，把高凤兰扶起来。
“妈，我们走，我带你出去吃饭。”
高凤兰摔得浑身都在疼，任由陆长生把她扶了出去。
两人出去以后，家里一室沉默。
良久，老陆叹了口气，似乎是没脸再待在这里，挪着步子回屋去了。
陆长东拳头紧握着，垂着眼睛不说话。
林云青碰了碰他碗口大的拳头，把自己的十指挤进去，跟他十指相扣。
小星星也走过来，握住他的手。
陆长东看看左边的妻子，又看看右边的女儿，唇角弯出弧度：“没事，别怕。”
林云青晃晃他的手：“咱们烧纸吧，妈该等急了。”
陆长东笑着点头：“好，别让妈等太久。”
小星星也晃晃爸爸的手说：“我也要给奶奶烧纸。”
他摸摸孩子的脑袋：“好，一起烧。”
他们在外头弄了个火盆，一家三口对着火盆放纸钱。
林云青一边放一边念叨：“妈，你在那边钱够花吧？要是不够记得说一声啊。”
小星星好奇地问道：“妈妈，奶奶听得见吗？”
林云青笑嘻嘻哄小孩：“听得见啊，不信你试试？”
小星星点点头，一边往里面放自己叠的金元宝一边说：“奶奶，我是小星星，你长得真好看，奶奶，你在天上吗？好不好玩啊？”
她念念叨叨：“奶奶，你能听见小星星说话吗？我告诉你哦，小星星今年六岁啦.......”
小星星是个小话痨，就算没有人回答，她也能说个不停。
把自己住在哪，在学校在家里有什么好朋友都说给奶奶听。
耳边环绕着孩子叽叽喳喳的声音，陆长东想，如果妈妈还在，一定会很喜欢小星星吧。
她这么可爱，长得也像她， 又这么乖。
陆长东在心里对妈妈说：“妈，希望你一切都好，如果有下辈子，我还想当你的儿子。”
纸钱都烧完，火盆里还冒着火光。
把三个人都烘得浑身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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