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将荒岭染成铁锈色时，五匹瘦马踏碎了最后一片薄冰。
卜凡勒住缰绳，喉结在阴影里滚动。
腐臭从嶙峋石缝里渗出，缠上众人衣角便凝成青苔状的黏液。
苏瑶的血玉簪在鬓边轻颤，簪头渗出猩红光晕。
"瘴气有毒。"薄萱抛出三枚梅花镖，金纹在镖身流转成八卦图，毒雾顿时退开三丈。
甄婉的绸带卷过枯树，扯下块树皮竟露出森白骨殖，"这山是吃人的。"
郝柔的剑穗突然绷直，指向西北方乱葬岗。
卜凡颈后雪莲纹渗出寒意，青铜铃铛在他掌心震出连绵涟漪。
十三个暗红齿痕在羊皮卷上浮现，与甄婉绸带卷来的枯叶印记重叠成完整图形——半是狼牙，半是人齿。
村庄轮廓在暮色中浮现时，老槐树上悬挂的铜钟突然自鸣。
八十老叟拄着桃木杖拦住去路，杖头五帝钱撞得叮当乱响。"滚出去！"村长眼白泛着尸青色，身后青壮举着的火把竟是幽蓝磷火。
卜凡翻身下马，虎符在怀中震得肋骨生疼："我等为尸变......"
"二十年前就说你们这些外乡人是祸根！"村长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黑血，落地竟凝成冰珠。
苏瑶的银簪刚要画出清心咒，七八个村民突然掀开兜帽——他们颈后都生着拳头大的肉瘤，随呼吸起伏如活物。
薄萱的梅花镖悬在指尖："那些肉瘤在吸食生气。"话音未落，郝柔的剑已出鞘三寸，剑气削断最近村民的草绳腰带，露出腰间暗红齿印。
卜凡瞳孔骤缩——与羊皮卷上完全一致。
暮色转浓时，众人退至断崖下的石窟。
甄婉铺开绸带，每片绸缎都渗出药香，驱散石缝里钻出的黑甲虫。
薄萱将梅花镖钉在洞口，金纹结成光网，郝柔的剑气在洞外三丈处犁出焦黑沟壑。
"冷吗？"卜凡解下大氅裹住苏瑶，指尖触到她腕间冰凉的银镯。
少女低头时，血玉簪映出他颈后雪莲纹竟蔓延至耳后，与十三年前卜夫人消散时的纹路如出一辙。
郝柔突然剑指东南："来了。"
十丈外的乱葬岗腾起绿烟，隐约可见碑林间游荡的佝偻身影。
卜凡将虎符按在岩壁上，青铜纹路与石纹咬合瞬间，地底传来锁链断裂的闷响。
他蘸着夜露在掌心画出卦象，水痕竟凝成血色。
"尸气源头在坤位。"卦象突然崩散，卜凡抹去掌心血迹，"但坤位藏着生门。"甄婉的绸带无风自动，指向乱葬岗深处某座无字碑。
薄萱的梅花镖突然倒转方向，镖尖金纹拼出个"叁"字。
苏瑶忽然握住卜凡手腕，血玉簪烫得惊人："那纹路......"雪莲纹已爬满他半边脖颈，在月光下泛出冰晶光泽。
十三年前大雪夜的画面在她识海里闪回——卜夫人额间朱砂印迸裂时，也是这样冰晶翻涌。
子夜寒风卷来碎骨，撞在洞外光网上迸出火星。
卜凡将虎符贴在心口，青铜寒气压住躁动的雪莲纹。
当第一缕磷火飘过乱葬岗时，他听见地底传来锁链拖曳声，那声音与怀中虎符的震颤逐渐同频。
苏瑶的银簪忽然坠地，簪头北斗七星竟指向洞窟深处。
她弯腰去捡，却发现岩壁底部有条裂缝，隐约可见半片褪色的雪莲花刺绣——与王座废墟中母亲衣角的纹样分毫不差。
篝火在洞窟深处噼啪作响，苏瑶蜷在卜凡臂弯里数岩壁渗出的水珠。
她腕间银镯贴着卜凡的虎符，两种寒铁相触时发出细碎的蜂鸣。"你听，"她忽然仰起脸，血玉簪尖凝着粒冰晶，"瘴气在唱童谣。"
卜凡指尖抚过她发间白梅，十三年前母亲绣在帕角的花纹突然在脑海中浮现。
郝柔抱剑靠在石笋旁，剑穗上的流苏无风自动，在地面勾画出与羊皮卷相似的纹路。
薄萱正用梅花镖挑开甄婉的绸带，每片绸缎里抖落的药粉都在空中结成微型八卦阵。
"东南角的瘴气在寅时会转成生门。"甄婉忽然开口，绸带上的雪莲花纹正渗出淡青色汁液。
她转头看向相拥的二人，唇角梨涡里盛着跳动的火光，袖中却悄悄抖落驱寒的艾草灰。
卜凡颈后雪莲纹突然刺痛，他低头正撞上苏瑶含笑的眼眸。
少女指尖点在他心口，那里虎符的棱角硌着肌肤："当年在破庙初见，你这里跳得比现在快三倍。"
薄萱噗嗤笑出声，梅花镖擦着郝柔剑鞘飞过，在岩壁上刻出三道新月痕。
郝柔瞪她一眼，剑锋却精准挑住坠落的石屑，剑气将碎屑熔成琉璃珠滚进药囊。
甄婉的绸带忽然缠住卜凡手腕，药香混着血腥气漫开："雪莲纹又蔓延了。"
子时的梆子声穿透层层山岩，苏瑶突然攥紧卜凡的衣襟。
血玉簪在她鬓边绽开并蒂莲虚影，十三年前母亲消散时的冰晶幻象在众人眼前一闪而逝。
郝柔的剑穗猛然指向洞外，薄萱的梅花镖已结成七星阵，甄婉绸带上的雪莲花正在月光下渗出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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