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鼎足在晨光里泛着青黑色幽光，汪尊垂眸望着掌中令旗投下的阴影。
欢呼声浪里混进几道不和谐的灵气波动，他抬眼时正撞见青阳门长老垂首瞬间来不及收起的阴鸷目光。
"恭贺盟主。"紫霄派掌门捧着玉如意挤到阶前，衣袖带起的风掀翻了两名年轻修士的冠帽。
汪尊看着那弟子慌忙捂住发髻的狼狈模样，突然记起三日前在落霞谷见过此人——当时他正被三个蒙面修士逼到断崖边，腰间挂着刻有焚天阁印记的储物袋。
元婴内蛰伏的蛊虫突然颤动，汪尊借着整理披风的动作按住肋下。
许瑶昨日在他耳畔说的话突然浮现："这些老东西捧着你登上高台的时候，可都在算着什么时候能把你扯下来。"
山风送来血腥气，他这才发现台下铺就的猩红地毯并非朱砂染色。
西南角跪着的几个修士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黑血染脏了绣着祥云纹的袖口——那是上个月刚归附他的小门派弟子。
"盟主容禀！"焚天阁主突然越众而出，玄铁令牌重重砸在青铜鼎上，"昨夜有宵小擅闯我派禁地，偏巧贵属今日都佩着新得的储物法宝......"
跪在末席的灰衣修士猛地抬头，左眼缠着的纱布渗出血迹。
汪尊认得这是三天前帮他修补护山大阵的阵法师，此刻对方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却在对上他视线的刹那死死咬住下唇。
霞光突然暗了一瞬。
汪尊握紧令旗的指节发白，元婴里的蛊虫突然发出尖锐嗡鸣。
他看见十七个门派的掌门同时捏起法诀，那些跪在后面的年轻修士脖颈上渐渐浮现锁链状红痕。
"此事当由刑堂彻查。"他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压过鼎中沸腾的灵液，许瑶昨日塞给他的玉简在袖中发烫，"若三日内查不出真凶，本座自当卸任谢罪。"
鼎中突然炸开的气泡溅湿焚天阁主的袍角，汪尊看着那抹暗色水渍在锦缎上晕开，突然想起昨夜蛊虫爬过同心阵时，许瑶用优昙花汁在石板上画出的古怪图腾——正与此刻各派长老脚下隐约浮现的阵纹重合。
山巅积雪突然轰然崩塌，欢呼声变成惊叫。
汪尊在混乱中扶住踉跄的阵法师，掌心触到对方后颈凸起的咒印。
许瑶的声音混在风里飘来："看见了吗？
他们连三日都等不及。"
当夜，汪尊独坐盟主殿翻阅案卷时，发现三日前落霞谷遇袭的七名修士竟有五人出自小门派。
烛火突然摇曳的瞬间，他瞥见铜镜里闪过优昙花的虚影——许瑶白日戴过的银铃坠子正静静躺在窗棂缝隙里，铃舌上沾着半片带符文的碎布。
（本章完）寅时三更的梆子刚敲过两响，许瑶赤足踩着盟主殿的飞檐，腰间银铃用蛛丝缠了三道。
她俯身将半片碎布按在琉璃瓦上，月光照见布纹里暗藏的焚天阁火云纹——正是三日前从青阳门执事长老衣摆撕下来的料子。
"盟主该添些灯油了。"她翻身跃进窗棂时故意踢翻烛台，指尖弹出的萤火虫却精准叼住下坠的蜡油。
汪尊手中案卷哗啦作响，泛黄的纸页间突然露出十七枚血色指印，都是三日内暴毙的小门派长老临终画押。
卯时初刻，焚天阁主被三十八枚留影石砸醒。
石壁上浮动的光影里，青阳门长老正将刻着锁魂咒的玉简递给紫霄派掌门，他袖口暗纹与昨夜袭击阵法师的歹人衣料分毫不差。
许瑶蹲在房梁啃糖葫芦，看着老头打翻三盏安神茶才幽幽开口："阁主可要尝尝糖霜裹蛊虫的滋味？"
辰时的盟主殿挤满面色铁青的掌门。
汪尊摩挲着青铜鼎上新添的裂痕，听着许瑶把各派暗桩名单报菜名似的挨个点名。
当说到"紫霄派在东海私藏的五百蛟龙筋"时，有位掌门捏碎了本命玉佩，碎玉碴子嵌进青砖缝里竟拼出半幅传送阵图。
"此事..."青阳门长老刚要开口，喉咙突然钻出三只金翅蜈蚣。
许瑶甩着银铃铛轻笑："诸位给弟子们种噬心蛊的时候，没想过蛊母爱喝优昙花蜜吧？"满殿烛火霎时变成幽蓝色，映得众人脖颈锁链状红痕如同烧红的铁链。
午时未到，十七封血誓契书整整齐齐码在青铜鼎中。
汪尊看着那些颤抖的掌门印鉴，忽然察觉许瑶昨日替他系的绛紫发带正在发热——这是提醒他蛊虫开始反噬施术者的信号。
未时三刻的变故来得毫无征兆。
盟主令旗突然在祭坛自燃，灰烬里凝出半截森白骨箭。
汪尊伸手触碰的刹那，整座山门的灵气突然倒灌，正在修补护山大阵的阵法师惨叫倒地，后颈咒印渗出墨绿色毒血。
"他们请出了蚀骨老祖。"许瑶将毒血装进琉璃瓶，瓶底立刻显出七重禁地的方位图，"这老怪物闭关前最爱把挑战者炼成灯油。"她说着突然扯开汪尊的衣领，心口处三年前留下的剑伤正在渗出金芒——正是当年被围攻时中的噬魂剑气。
申时的战帖裹着雷云砸穿盟主殿穹顶。
汪尊展开烫金帖文时，十八道劫雷在百里外同时炸响，这是大乘期修士才有的天地共鸣。
帖上朱砂写的"生死台"三字不断滴血，落在青砖上竟腐蚀出与昨夜阵法师后颈相同的咒印。
"明日辰时，陨星崖。"汪尊碾碎战帖时，袖中玉简突然浮现许瑶早备好的星象图。
陨星崖对应的奎宿方位，正是三年前他遭人暗算跌落悬崖的位置。
酉时的晚霞泛着诡异的紫红色。
汪尊站在崖边擦拭本命剑时，发现剑穗不知何时被换成优昙花编的结。
许瑶留下的传音符在花蕊里轻笑："记得把老怪物的左手指骨留给我当簪子。"
戌时的山风格外凛冽，吹得盟主殿檐角铜铃叮当乱响。
汪尊闭目调息时，听见百里外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那是蚀骨老祖的九幽寒铁链在撕扯空间。
他丹田里的蛊虫突然安静下来，元婴额间却浮现出与阵法师后颈一模一样的咒印。
当子时的月光照亮陨星崖顶的生死碑时，整座修仙界的传讯玉牌同时炸开青光。
七十二座观星台的铜镜自行转向东方，映出崖边两道被雷云笼罩的身影。
风里飘来优昙花的异香，混着某种陈年血腥气——正是三年前那场暴雨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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