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凡的掌心被细碎的星光扎得生疼，却比之前更暖。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指缝间漏下的星芒像金粉般簌簌滑落。
赖瑶的惊呼先撞进耳朵："姐你看！
那是不是...祭坛？"
他顺着赖瑶发抖的手指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百米外的星尘里，一座青铜祭坛正缓缓显形，石砖上的血渍还在往下淌——那是三个月前他们在南域对抗血煞宗的战场。
当时赖雪为救被锁魂钉困住的百姓，强行用命魂引动祭坛阵法，额角的伤现在都还留着淡粉色的疤。
此刻幻象里的赖雪正跪在祭坛中央，颈间的锁魂钉刺得更深，血珠顺着锁骨往下滚，和记忆里的场景分毫不差。
"还有那边！"紫菱的星刃突然发出嗡鸣，刃尖指向左侧。
夜袭敌营的画面正在那里展开，二十名黑袍修士举着火把冲过来，赖瑶的幻影正咬着牙结印，琉璃珠在她掌心炸出刺目蓝光——那是上个月他们潜入魔修老巢时的场景，当时赖瑶为了拖延时间，强行透支了三成功力，事后在药庐躺了三天。
"这是命运回响空间。"赖雪的声音压得很低，她伸手按住太阳穴，光丝在指尖跳动，"会把我们的过往战斗具象化成考验。
我之前在古籍里见过记载，这种空间由命运之力凝结，每段记忆都是被'剪辑'过的，我们必须找出破绽，否则会被永远困在这里。"
卜凡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盯着祭坛上那个正在吐血的"赖雪"，注意到幻象里的她始终没有抬起头——而真实记忆里，赖雪在锁魂钉刺穿三寸时，曾猛地抬头看向他的方向，眼里燃着几乎要烧穿灵魂的光。
"缺了关键转折点。"他突然开口，银纹从手背爬上手腕，"每段记忆都像被剪掉了最要紧的一帧。"
赖雪猛地转头看他，光丝骤然明亮："你怎么发现的？"
"祭坛那场，赖雪没抬头。"卜凡站起身，星坠在胸口发烫，"夜袭那场，赖瑶用琉璃珠的时候，其实是先捏碎了我给她的护身符。"他指向夜袭画面，幻象里的赖瑶正举起琉璃珠，可左手空荡荡的，根本没有护身符的影子。
紫菱的星刃突然爆发出刺目星光，她面前的空气裂开道缝，一个黑袍修士从中踏了出来，面容和夜袭时那个带头的魔修分毫不差。"小心！"她低喝一声，星刃划出半圆，却在触及对方胸口时被精准格开——那修士的招式，竟和真实战斗里的分毫不差。
"这些幻象在复刻我们的记忆，但只复刻了'过程'。"赖雪的光丝开始编织成网，"它们不知道真正的转折点是什么，所以才会漏掉关键动作。
小凡，用你的命运之痕试试！"
卜凡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他能感觉到那些星光里藏着细若游丝的线，像是被揉成一团的毛线，每根都贴着"过去"的标签。
他闭了闭眼，银纹爬上眉骨，命运之痕在识海深处苏醒——那是他在化神期突破时，意外与命运法则产生共鸣后获得的能力。
指尖触到祭坛幻象的瞬间，他浑身一震。
那些被剪掉的记忆碎片像潮水般涌来：赖雪抬头时眼里的光，是因为看到了他握着星坠冲过来；赖瑶捏碎的护身符里，封着他用三天三夜画的聚灵阵；还有紫菱在虚空囚笼里，明明被压断了右臂，却硬是用左手挥出了最后一剑——
"在这里。"他低喝一声，指尖点在祭坛幻象的"赖雪"眉心。
星光剧烈震颤。
幻象里的"赖雪"突然抬起头，眼底的光刺破星尘，锁魂钉应声碎裂。
原本压得众人喘不过气的空间突然一轻，紫菱的星刃趁机刺穿黑袍修士的咽喉，那修士化作星尘消散前，脸上竟露出和真实战斗里一模一样的震惊。
"有效！"赖瑶眼睛发亮，她拽住卜凡的袖子往夜袭画面跑，"快看看我这段！"
卜凡的指尖刚碰到夜袭幻象，就皱起了眉。
这段记忆里被剪掉的，不只是护身符，还有他当时为了给赖瑶争取时间，故意暴露位置引开了半数追兵。
他的银纹几乎漫到了脖颈，指尖重重按在幻象里自己本该出现的位置。
夜袭画面猛地炸开。
原本冲向赖瑶的黑袍修士突然调转方向，朝幻象边缘的虚空追去——那里，一个和卜凡长得一模一样的影子正狂奔，背上的星坠闪着刺目银光。
赖瑶的幻象趁机捏碎护身符，琉璃珠的蓝光瞬间吞没了剩下的修士。
最后一段记忆出现在星尘山脚下。
那是他们被困虚空囚笼的场景，紫菱的右臂在幻象里完好无损，可卜凡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她的骨头都碎成了渣，却咬着牙用左手握着星刃，在囚笼上划出了第一道裂痕。
"紫菱！"他大喊一声，"用星心共鸣！"
紫菱的星刃突然与他胸口的星坠产生共鸣，两道星光在两人之间连成线。
她可下一秒，她的左手却以比记忆里更狠的力道刺向囚笼，星刃上的光几乎要烧穿虚空。
"破了！"紫菱低喝，星刃穿透幻象的瞬间，整个空间开始剧烈震颤。
星尘山崩解成碎片，祭坛、夜袭、囚笼的画面像被风吹散的纸页，纷纷消失。
赖瑶指着前方欢呼："出口！"
一道由星光编织的门正缓缓开启，门后是一片朦胧的纯白。
可卜凡的笑容却僵在脸上。
他盯着门后那道若隐若现的身影，喉咙发紧——那分明是他自己，穿着和现在一模一样的衣服，正背对着门站在纯白空间里，像是在等待什么。
"小凡？"赖雪察觉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只看到一片白光，"怎么了？"
卜凡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他握住赖瑶的手，又牵过赖雪和紫菱的，星坠在胸口烫得几乎要融化。
门后的"自己"突然转过半张脸，嘴角勾起一个和他此刻如出一辙的笑。
"走吧。"他说，声音比想象中更稳，"不管门后是什么，我们一起。"
四人手牵手走进光门的瞬间，卜凡听见命运在耳边低语。
那声音很轻，却清晰得让他脊背发寒——
"欢迎来到，真正的命运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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