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笼罩的断崖边，林墨跪坐在青铜残片堆里，指腹摩挲着苏瑶留下的半截玉簪。簪头镶嵌的鲛珠突然渗出淡粉色液体，落地竟生出并蒂莲的幻影。他腹部诡异的隆起处传来细碎啃噬声，隔着皮肤能看到拇指大的凸起在游走——那东西长着龙尾，脊背上却覆满玄武鳞甲。
"少主体内的双生灵胎，需用至亲骨血喂养。"
沙哑的声音自背后响起。林墨猛然回头，见朱砂青年倚在枯树上，白袍浸透血渍，手中提着盏白骨灯笼。灯芯竟是截婴儿指骨，幽蓝火苗里浮动着青龙殿的徽记。
"沐云歌当年剖腹取丹时，留了道焚心印在你魂魄里。"青年弹指将灯笼抛来，火光中浮现的画面让林墨浑身战栗——冰棺中的女子腹部爬满蛊虫，而跪在棺椁旁哭泣的幼童，腕间黑痣与自己分毫不差。
狂风骤起，灯笼坠地碎裂。指骨滚到林墨脚边，突然钻入他丹田处的隆起。剧痛如万蚁噬心，他蜷缩着呕出大滩黑血，血泊中竟游动着银丝般的蛊虫。青年剑尖挑起蛊虫，虫身突然展开成张人皮，赫然是苏瑶出嫁时的盖头。
"慕容家用轮回蛊篡改记忆，你当真以为婚约始于三岁？"青年扯开衣襟，心口处狰狞的伤疤组成"沐"字，"沐家真正的禁术不是驭龙，而是..."
话音未落，崖底传来龙吟。十八具青铜棺破土而出，棺盖上用金漆绘制的竟是林墨与苏瑶的合卺图。朱砂青年突然七窍流血，手中剑柄化作青烟——他的影子正在融化，露出底下森森白骨。
"墨儿，到娘亲这儿来。"
最中央的棺椁缓缓开启，沐云歌的琉璃骨披着嫁衣坐起，指节挂着苏瑶的鎏金耳坠。林墨腕间同心结突然收紧，勒入皮肉的血珠凝成红线，另一端竟系在琉璃骨的腕骨上。
腹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低头看见龙爪穿透肚腹，攥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那东西睁开三只竖瞳，发出婴儿啼哭与龙吟交织的怪声。沐云歌的指骨插入他天灵盖，冰凉触感中涌入海量记忆——
六岁生辰那夜，苏瑶被铁链锁在祭坛，而执刀剖开她丹田的正是沐云歌。取出的内丹喂给躲在暗处的自己时，母亲温柔擦拭他嘴角血迹："沐家男儿生来就要吞食至亲灵力。"
"醒醒！"
清冽女声刺破幻境。林墨猛然睁眼，发觉自己躺在寒玉床上，腹部缠着浸透药汁的鲛绡。屏风后转出个戴青铜面具的女子，发间别着并蒂莲银簪——与苏瑶那支一模一样。
"你睡了三年。"女子指尖抚过他腹部的龙纹，"慕容嫣用血月之力重启轮回，这是第九次回溯。"她掀开面具，露出与沐云歌七分相似的面容，右眼却是苏瑶的琥珀色竖瞳。
窗外突然雷声大作。林墨瞥见铜镜中的倒影：白发如雪，眼尾生着龙鳞，而身后女子投在墙上的影子——分明长着九条狐尾。
"当年你娘亲剖出的不是螭吻内丹。"女子将药碗抵在他唇边，汤药里浮着片带咒的龙鳞，"而是用你我血脉温养的情蛊。"
药汁入喉的刹那，海底传来轰鸣。三座青铜巨门完全升起，门缝中渗出的黑雾凝成苏瑶的脸。她指尖轻点，万里外的林墨突然呕出只金色蛊虫，虫背上赫然刻着"轮回"二字。
寒玉床下的石板突然翻转。林墨坠入密室时，看见墙上挂满画卷——每幅都是他与不同面容的苏瑶成亲的场景，最早那幅的落款竟是三百年前。
"找到真正的青铜门..."苏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林墨触碰画卷的瞬间，所有新娘同时转头，掀起盖头露出沐云歌流着血泪的脸。
密室开始坍塌，裂缝中伸出无数苍白手臂。最粗壮的那只手腕系着红线，末端拴着枚褪色的长命锁——正面刻"林墨"，背面却是"慕容瑶"。
海啸声响彻云霄时，林墨在碎玉堆里摸到半块青龙玉珏。当碎片拼合的瞬间，他看见二十年前的真相：沐云歌抱着两个襁褓站在青铜门前，将女婴递给慕容嫣时，婴儿心口闪过螭吻图腾...
雷光劈开夜幕，青铜巨门轰然洞开。门内传出婴孩啼哭，与林墨腹中的胎动产生共鸣。他握紧玉珏纵身跃入漩涡，最后瞥见女子摘下面具——右脸爬满慕容家的血色咒文。
海浪吞没所有声响。深海中悬浮着万千琉璃棺，每具棺中都躺着面容相似的男女，他们的脐带交织成网，中央缠着枚跳动的心脏——半龟半龙，覆满情蛊化成的珊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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