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情不愿将文章递给下一人，心中却已经信了董学士八分。
看来，今年这春闱是真的不干净，这样的文章怎可能榜上无名？
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若是不彻查，他第一个不答应。
明帝也不着急，慢慢喝着茶，等下头的官员传看。
定国公还好，他并不知道这篇文章的内容。
传到柳学士手中时，他只看了个开头，脸色瞬间煞白如纸。
额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双腿似筛糠般不住颤抖。
是这篇，居然是这篇文章。
包含这篇文章的那份考卷，如今可是会元！
他经营一辈子的声誉和家族，今日怕是要搭进去。
定国公和太子看他的神情，如何不明白。
这篇文章的作者，正是他们顶替名额中的一员。
定国公此刻只盼着，柳学士能一己担下责任。
且这人千万不要是书儿取代的那人。
等文章传看完毕，明帝才再次开口。
“各位爱卿都看了这篇文章，觉得如何？”
不等旁人说话，陈御史先冲到了前头。
“陛下，这篇文章正如董学士所说，惊为天人，近年来所有春闱优秀文章，无人能与其争辉，先前臣还以为董学士是夸张，看完后才知，不过是陈述。”
“正是，陈大人所言极是。”
“臣亦如此认为。”
大殿内的文官几乎都认同陈御史的说法。
“一人觉得好可能是其偏爱，所有人都觉得好，那必然就是真的好，王全，差人将今年春闱前十的考卷送过来。”
明帝一锤定音。
他觉得这样的文章若真被顶替，也只能是前十。
柳学士听到明帝的话，已然站不住，直接瘫软在地上。
一时间大殿内一阵唏嘘，众人如何不知，今年这春闱怕是真出了问题。
柳学士怎么敢的？
眼看着就要功成身退，临了居然干了一票这么大的。
科举舞弊，那可是动社稷根本，这可是抄家大祸呀！
太子和定国公也好不到哪里去，二人胸膛剧烈起伏，眼底满是惊恐和心虚。
太子此刻满心想的都是，如何才能与这次科举舞弊撇清关系。
尽管他绞尽脑汁，依旧想不到任何法子。
这次舞弊的受益人，背后的家族全都跟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明帝一直坐着，还能喝着茶，倒是还好。
大殿的大臣们腿都站僵了，只能偶尔小幅度挪动着脚缓解一下。
而有些人比他们更加煎熬。
明帝这会儿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他并没有理会大殿中那如一滩烂泥的柳学士，还有满脸写着心虚的太子。
等考卷呈上来，明帝直接从第一名开始看。
都不用翻到文章，光看字迹，明帝的眼中已经蓄满森冷的笑意。
“好啊，真好，家里出了个太子妃，就敢玩弄朝政，谁给你的狗胆！”
众人都不用猜，就知道明帝意指的是谁。
柳学士连求饶的力气都没了，满脸生无可恋。
明帝翻开考卷上的名字。
陈元书。
他嘲讽一笑：“定国公，朕看的是你家公子，本次春闱会元陈元书的考卷。”
定国公扑通一声跪下：“陛下，臣的儿子每日苦读，此事跟他没关系啊。”
定国公还想挣扎。
瘫在地上的柳学士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但他什么都不想说。
“来人，将会元陈元书带到殿上。”
明帝说完又看向董学士：“写这篇文章的学子此刻在何处？”
董学士连忙回答：“回陛下，就在宫门口候着。”
明帝：“那便一道带上来。”
陈元书被带到大殿上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看父亲的脸色和瘫在地上的柳学士，心里感觉到了什么。
许昭和陈元书并排跪着。
明帝仔细看了一眼许昭，长得倒是出色，第一次进金銮殿竟也不露怯，不错不错。
他转头看向陈元书：“你叫陈元书？”
“回陛下，学生陈元书。”陈元书低头应是，声音有些颤抖。
明帝也不废话：“王全，拿纸笔给他，让他把春闱的文章默写下来。”
陈元书闻言猛的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
他将目光移向旁边的父亲，定国公这会儿已经官袍尽湿，双腿颤抖。
定国公如同刚才的柳学士一样，瘫跪在地上。
“陛下，是老臣糊涂，此事与元书无关，求您开恩。”
定国公是想将所有罪名揽在身上，他就这一个儿子，万万不能出事。
明帝没搭理他，又将目光转向许昭：“你的无心之举，揭露了如此大的罪行，你很不错。”
许昭磕了个头后，才又直起腰身：“将文章默出来拿给董大人评鉴，是学生的嫂嫂提出的，陛下，学生的嫂嫂如今被定国公府的人掳了去，求皇上救救嫂嫂。”
明帝没想到，定国公府还能做出这样的事。
他也不欲问定国公，直接吩咐一直站在下头看戏的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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