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魃深深地看了一眼御龙飞天模样的神像，她提着锤子，缓缓走了过去。
她的神力虽然被禁了，但她本身依然有着强大的肉身力量。
提着锤子，她也是杀气腾腾。
看着这明显有灵的神像，她的神情有些复杂。
在她的脸上，李云看到了痛苦和挣扎。
最后她猛地一锤子，砸在了威武的龙首上。
这神像很高，以女魃的身高，恰好能打在帝君座下的应龙头上。
这一锤子下去，李云仿佛听到了一声惨叫。
嗯？
李云察觉到了些许异常，凝神望去，却见这神像上，竟附着着两人。
一人是熟悉的黄衣男子，另一人，李云没见过，却猜出了他的身份。
他也是个中年人的形象。
一身明黄色的衣服，尽显贵气。
他的面相是威严的，剑眉星目，眼中锋芒毕露。
一看就知道是个杀气深重的主。
但此刻，他的眼里却是有慈爱，有欣慰，有愧疚。
感情色彩很复杂。
难怪了，平日都没什么特殊性的神像，今日分明不同。
神庙虽毁，神灵却还在。
其实，他们也可以不在，他们并不是被困于神像之中，而是主动来到了神像之中，受此劫难。
李云也明白过来。
显然，他们是来给女魃出气的。
让女魃真的打到他们。
不然，拆掉一尊泥塑，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女魃也是恨极，一锤锤把应龙的神像锤成了碎块，还不解气，又将碎块锤成了渣渣。
锤完了应龙，她的锤子又对准了黄帝的神像。
李云：“……”
他在想，自己是继续看戏，还是阻止。
算了，看戏吧！
人家自己愿意让锤的，他就别干涉人家家事了。
不过，锤子锤碎了应龙之后，女魃在砸向黄帝神像的时候，手还是停了下来。
她丢了锤子，泪流满面。
李云连忙安慰道：“你哭什么啊，要是生气，锤他一顿就好了。”
李云说完，他便感觉到自己被一双锐利的眼睛盯上了。
但李云没理他，只是安抚着女魃。
女魃低声道：“我想要打他的时候，脑海中却回想起了他慈爱的模样。
但现在回想，他的慈爱，是给他女儿的。
我什么都不是。”
既不是天香，也不是女魃。
那记忆里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人最可悲的，就是否定自己存在的意义。
明明她拥有着这样的记忆，也确认自己曾有过这样的人生，却发现，她其实什么都不是。
这是女魃跨不过的坎。
“错了。”
李云正色道：“你听说过精神分裂症么？”
女魃摇头，李云是明知故问，女魃不可能听说过这个名词。
正因为她不知道，才会顺着李云的话去思考。
“所谓精神分裂，就是一个人，受到刺激，分裂出了多个人格。
就举个例子吧，假如我精神分裂，一个我，觉得我是一个天才医生，这个医生的人格是独立的。
一个我，觉得我是个天才武术家，武术家的人格也是独立的。
这两个人格交替控制我的身体，那你说，哪个我才是我？”
女魃：“？？？”
还能有这种事？
但转念一想，她和善身女魃，其实也是这种情况。
“你的意思是，我也是女魃？”
“当然！谁说恶念女魃就不算女魃了？而且，我并不觉得你就是恶的，本性就是善良的，只是拥有的神力杀伤力太大，会带来灾难，但你本心不坏。
你本就是女魃的一部分，甚至，你才是正版女魃，那个被剥离出去的善念女魃，才是盗版的。
因为你的肉身、灵魂和记忆，全都是正版女魃，那盗版女魃还转世重生了呢！
她肯定不能算女魃了！”
女魃：“……”
好像有点道理？
我才是正版？
“所以，你要锤的人，也是你亲爹没错。
但是，他对你太过分了，咱不认这个爹了。”
“嗯！”
“还要揍他，出气！”
“嗯！”
李云感受到的眼神越发锐利了。
这是当面蛊惑女魃揍他啊！
“来，锤子给你。”
李云把大锤递给了女魃，女魃也不哭了，眼神锐利地看着神像。
这一刻，她仿佛也看到了自己的父亲，他们两个人，正在跨越时空相望。
女魃举起了锤子，然后，她又放了下来。
“怎么不锤了？”
女魃摇摇头，道：“与其纠缠不休，不如就此和解。
他们只是选择了另一个女魃，我和他，恩断义绝便是。
而且，我曾削骨还肉，也不算欠他了。”
很好，你这是当着老父亲的面说恩断义绝。
女魃神力被封，她感知不到神像里真有神灵。
就算知道，估计她也会这么说。
“那就这样吧。”
李云捡起了锤子，又看了一眼碎掉的应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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