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心监护仪的蜂鸣刺破消毒水迷雾时，苏霓裳尝到了喉间翻涌的腥甜。顾母腕间翡翠镯子撞上金属器械台，溅起的酒精棉球正落在她敞开的孕检服上，冰凉的触感激得腹中如千根冰棱穿刺。窗外飘进的雪片粘在汗湿的鬓角，融成十八岁那夜合卺酒的温度。
"胎心过速！准备硫酸镁静脉推注！"医生的白大褂扫过她裸露的脚踝，橡胶手套攥住手腕的力道，恰似三年前缠住父亲遗体的钢筋。四名护士的影子被无影灯投在防弹玻璃上，宛如顾氏祠堂檐角镇守的石兽。
"顾家的血脉容不得半点差池。"顾母的翡翠护甲划过B超屏幕，胎儿剪影在冷光中如雾中月，"就像你父亲当年，不也乖乖躺在这张..."
铂金手链擦过不锈钢台面，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鸣。苏霓裳屈膝撞翻器械车，手术剪与镊子撞在防弹玻璃上，炸开冰棱般的碎响。十二颗玫瑰切割钻石从链身迸射，在监护仪屏幕划出蛛网裂痕，每道裂痕都映着三年前爆炸现场的电网纹路。
"霓凰继承人的命——"链刃抵住微隆的腹部，血珠顺着牡丹纹旗袍蜿蜒成泣血花枝，"轮得到顾家摆布的，只有祠堂牌位的金漆！"
顾母忽然从鳄鱼皮包抽出泛黄信笺。苏父的字迹如淬毒银针：西洲吾侄，霓裳腹中胎儿万不可留，日期赫然是火灾前三日。翡翠镯子压住她突跳的颈动脉："三年前西洲截停救护车时，你父亲的血正渗进这纸遗书。"
胎动如利斧劈开脊骨。苏霓裳踉跄撞上光片灯，X光片里的胎儿剪影与父亲焦黑的尸检报告重叠。记忆野火肆虐——浓烟中顾西洲立在消防栓前，手中断裂的水管滴着猩红，救护车灯在他眼底烙下朱砂色的疤。
"顾夫人可识得此物？"她倏地扯开衣襟，锁骨下的凤凰胎记灼如熔岩。翡翠镯子应声炸裂，碎片映出胎记尾羽——与顾氏祖传玉镯浮雕如出一辙，正是《天工开物》失传的黥面密纹。
"三百年前顾家窃取苏氏云锦，用的便是这活体秘纹拓本！"链刃刺破胎记边缘，血染金线绣的缠枝莲，"今日我便将霓凰图腾烙进你孙儿的骨血！"
警报声撕裂凝固的时空。苏霓裳旋身跃上窗台，铂金链缠住通风管道借力飞荡。顾母的玉镯碎片如箭雨袭来，割裂的窗纱裹着雪片扑在她染血的孕检服上，恰似大婚那夜被顾西洲撕毁的缂丝嫁衣。
"告诉顾西洲——"撕碎的孕检单如冥币纷扬，"他父亲当年怎么血崩在产房，我就让他的种怎么祭奠霓凰祖祠！"
二十七层狂风卷起血色裙裾，她像折翼凤凰坠向救生气垫。远处LED巨幕炸开血色快讯：霓凰启动《非遗保护法》第47条反并购条款。雪片落进颈间伤口时，恍惚又见十八岁雪夜，顾西洲跪求父亲允婚，后背刀伤渗血在祠堂门槛凝成冰花。
"少夫人当心！"保镖的惊呼被风雪吞没。苏霓裳在空中翻转，腹中突然涌起暖流——胎动如幼凤初啼，正撞上心口那道陈年烫痕。那是顾西洲在大火中护她时，飞溅钢水在他心口烙下的凤凰尾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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