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应天府的郑清璿自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蝴蝶振翅导致了苏联的寿命延长，更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不仅改变了亚洲的历史走向也影响了世界的历史走向，不过即便他知道，他也早就已经无所畏惧了——毕竟非要按照历史线走的话，美国现在才是主宰战争天平的最后一块筹码。
苏联毁灭的根本问题在于人类最崇高的理想毁灭于人类最卑劣的欲望，而不是一个小小的民族主义就能解决的事情，但未来即便是斯大林在列宁后掌权，“大清洗”造成的伤亡也会远远小于历史上的“大清洗”，也许图图等红军将领也能够活下来。
不过这些都是在战争结束后的后话了。
当前的明帝国已经掌握了大半个远东——在正面战场，明军杀到了黄河边上、在西面战场上，蒙古八旗已有归附之心、在朝鲜战场上，奉天已然收复，即便是在海参崴，俄军也被堵在港口内不敢露头、在南线，大英帝国无法在顾忌苏伊士运河的同时顾及到印度，下到明帝国的百姓，上到大小官员都认为这场战争即将结束，他们将洗刷百年的耻辱和重现曾经的荣光。
这远比什么抽象的阶级斗争更容易被民众所接受。
对于远东战场上明帝国的表现，德国作为同盟国最好的老大哥自然是很满意，为了尽快让俄国退出战争，德国在乌克兰的门户——喀尔巴阡山口发动一次进攻以彻底拿下这个俄国的粮仓和工业产区。一旦俄国失去了乌克兰，那么俄国将不再能被称为一个大国。
这次攻势被称为喀尔巴阡山攻势，德国人在这儿聚集了整个东线最精锐的部队和全德国上下的所有山地师，在这儿德国人部署了两个集团军共计五十万大军，以及帝国最优秀的炮兵和航空队。而俄国与英法也知道乌克兰对于俄国的重要性，于是在东线沙皇将能够调动的全部军队调到了喀尔巴阡山口，在西线的比利时前线英法汇集了共计六十万人，意图趁此机会撕开德国在西线的防御，杀入鲁尔工业区，包围在孚日山脉上的德军主力。
所有人，所有的国家的杀红了眼，没有人能够在这样一场世界大战中置身事外，除非......你并不属于这儿。
应天府，国家议会大楼内。
郑清璿就属于那个“不属于这儿”的人。
捷报如同雪花般从前线飞来，整个帝国都沉浸在一种近乎癫狂的乐观情绪之中，议会上所有的议员都在商议如何瓜分战争胜利后的战利品，内阁中的大臣们正在草拟和沙俄的停战协议就像是战争已经结束了一样，但只有郑清璿，这个来自另一个时空的灵魂，感到了刺骨的寒意。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在敌人彻底咽气前决不能放松警惕，即便那个敌人已经离死不远了。
就拿最近的一封西线战报来说，明第三集团军，第三十三师在拿下太原以后联合永宁的“革命军”的下一个目标转向了娘子关，至于蒙古，早在今年年初春节时私下发来了一封“以个人名义”的电报：蒙古愿意在这场明清大战中保持中立。
这不过是蒙古王公贵族们在待价而沽，他们所谓的“中立”，就是墙头草的另一种说法，哪边风硬就往哪边倒。若是明军一败涂地，他们会毫不犹豫地从背后捅上最狠的一刀。若是明军杀出了娘子关，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倒向大明像永宁那样杀向京师。
“告诉戚云川，”郑清璿将一封刚刚签署并盖好章的文书递给了站立在自己身旁的慕容柔嘉，“告诉他，放慢进攻速度，我们需要时间来消化这段时间吞下的所有东西。”
慕容柔嘉接过文书，纤细的手指触碰到牛皮纸封套的边缘，却迟迟没有转身离去。
“少爷……”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前线将士士气正盛，戚总参谋长的电报里说，清军已是土崩瓦解之势。此时……放慢脚步，恐怕会引来非议。”
郑清璿摇了摇头，将头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柔嘉，一头饿疯了的狼，在它扑上来咬死你之前，看上去也和一条摇尾乞怜的狗没什么两样。我们的补给线已经拉得太长了，一旦清军为我们精心准备了一个包围圈，第三集团军可能面临覆灭的风险，而我们的第一二集团军如今还是无法渡过黄河给予第三集团军支援。我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今年冬天，黄河水会小一些。”
慕容柔嘉的眉头微微蹙起，她知道少爷说的有道理，可心中总有些不甘。她轻咬下唇，犹豫片刻后还是说道："可是少爷，前线传来消息，清军的抵抗越来越弱，许多地方的守军甚至不战而降。这样的机会..."
"机会？"郑清璿苦笑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望向远方，"柔嘉，你知道历史上有多少军队因为追击得太深而全军覆没吗？拿破仑的莫斯科，希特勒的斯大林格勒......"他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这些名字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这个来自奥地利的画家也将再也没有掌权的机会——德国会赢下这次世界大战。
“希特勒？斯大林格勒？”慕容柔嘉轻声重复着这个陌生的音节，“少爷，这是……西洋的某个无名小卒吗？我从未在任何战史或报纸上见过这个名字。听着像是一个奥地利人的名字。”她实在想不到一个奥地利人是怎么和一个俄国城市结合在一起的。
郑清璿摆了摆手，“一个被欧洲亲手放出来的恶魔罢了，”他从桌上抽出来一封新的文书仔细阅读了起来，但说的话却没有停，“我们现在就像一头吞下了整只野牛的巨蟒，在消化掉它之前，我们连挪动一下身体都异常艰难。再给清军一点苟延残喘的时间，我们必须要排除这段时间内吃下这么多土地后埋藏的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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