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晴好天气，让绛仙阁门前车马如龙。柳安芷的几家铺子因着"茉莉香纱"与"凤髓膏"的噱头，生意蒸蒸日上。锦绣庄的云纹纱供不应求，香雪海的茶饼被抢购一空，连带着玲珑阁的茉莉纹银饰也卖断了货。
这日午后，柳安芷正在绛仙阁后堂查看新到的胭脂原料，忽听前堂传来一阵喧哗。
"姐姐这铺子，当真是日进斗金啊。"
柳安苒的声音娇柔似水，却带着几分刻意的亲昵。柳安芷抬眸，见妹妹挽着赵氏的手臂，母女二人一前一后踏入内室。赵氏今日着了件绛紫色绣金牡丹的褙子，发间金步摇晃得刺眼，面上虽带着笑，眼底却藏着算计。
"母亲和妹妹怎么来了？"柳安芷放下手中的瓷碟，笑意不达眼底。
她向柳安苒行了礼，虽然她们是姐妹，但该有的对待亲王妃的礼数不能少，她可不想被人拿住话柄。
赵氏环顾四周，目光在陈列的胭脂水粉上流连："芷儿啊，你这铺子经营得这般好，母亲看着也欢喜。"她顿了顿，故作亲热地拉住柳安芷的手，"只是安苒近日要赴贵妃的赏花宴，缺些好胭脂......"
柳安苒适时地露出几分羞怯："姐姐的'凤髓膏'名声在外，妹妹也想讨一盒。"
柳安芷心中冷笑。这对母女打的什么主意，她岂会不知？自她铺子生意红火后，赵家名下的绸缎庄与脂粉铺便门可罗雀。如今亲自登门，无非是冲着她的秘方来的。
"妹妹来得不巧，'凤髓膏'近日缺了一味原料，暂时断货了。"柳安芷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
赵氏眉头一皱，随即又挤出笑容："原料缺了？是哪一味？母亲在江南还有些人脉，或许能帮上忙。"
柳安芷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才缓缓道："是南疆特有的'夜昙花'，只在月圆之夜绽放，采摘要费些功夫。"
赵氏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这花......可有替代的方子？"
柳安芷笑而不答，目光转向柳安苒："妹妹若急着用，我这儿还有一盒'茉莉香粉'，虽不及'凤髓膏'名贵，却也别致。"
她示意白薇取来一只精致的珐琅盒，盒盖上的茉莉纹在光下泛着淡淡的银辉。柳安苒接过，刚打开便闻到一股清冽的香气，与寻常脂粉的甜腻截然不同。
"这香......"柳安苒有些惊讶。
"是我找到古方。"柳安芷轻声道，"妹妹若喜欢，便拿去用吧。"
赵氏盯着那香粉，眼底的算计几乎藏不住："安芷啊，这方子......"
"母亲。"柳安芷打断她，笑意渐冷，"这方子是祖传的秘制，恕女儿不能外传。"
赵氏脸色一僵，“芷儿说的祖传，那还不是来自我们柳家？”
她正要再说什么，忽听门外传来一阵骚动。
"督主夫人可在？长公主驾到！"
柳安芷眸色一凛。长公主此时来访，绝非偶然。她瞥了眼赵氏母女骤然变色的脸，心中冷笑，好戏才刚刚开始。
随着门外侍从的高声通传，整个绛仙阁瞬间安静下来。柳安芷整了整衣衫，从容起身，眼角余光却瞥见赵氏和柳安苒脸上闪过的慌乱。
"臣妇参见长公主殿下。"柳安芷福身行礼，声音清润如水。
长公主着一袭月白色宫装，发间只簪一支素银凤钗，通身气度雍容。她缓步踏入内室，目光在赵氏母女身上一扫，淡淡道："本宫来得不巧，竟遇上国公夫人和敬王妃也在。"
赵氏连忙拉着柳安苒行礼，额角已渗出细汗："老身参见长公主殿下。"
柳安芷敏锐地注意到，长公主的目光在柳安苒手中的珐琅香粉盒上停留了一瞬。
"听闻督主夫人这儿的胭脂别致，本宫特来瞧瞧。"长公主径直走向柜台，指尖拂过一排茉莉香粉，"这香气......倒是特别。"
白薇适时奉上一盏清茶："殿下慧眼，这是我们夫人特制的香，采自南疆......"
"本宫知道。"长公主突然打断，从袖中取出一块绣着茉莉纹的帕子，"这香气，二十年前本宫在父皇的寿宴上闻到过。"
室内气氛骤然凝滞。柳安芷心头一跳——长公主口中的"父皇"，正是先帝。而那帕子上的茉莉纹，与夜素族的图腾如出一辙。
赵氏的脸色已经发白，柳安苒更是死死攥紧了手中的香粉盒。
看着这两母女的异样，柳安芷的眉头微皱，心中更是疑惑。长公主怎么会有印着夜素族图腾的东西，又想到那日匆匆出现的灵犀郡主…
"殿下好记性。"柳安芷不慌不忙地接过话头，"这香方确实是古法所制，只是......"
"只是什么？"长公主转身，目光如炬。
柳安芷浅浅一笑："只是缺了最关键的一味'月华露'，始终不及当年的韵味。"
长公主闻言，忽然轻笑出声："巧了，本宫宫中正收藏着一些。"她从腰间取下一枚玉牌，"明日派人来取吧。"
赵氏倒吸一口冷气——长公主这分明是在给柳安芷撑腰！
待长公主的仪仗离去，赵氏强撑着笑容："安芷啊，既然长公主都赏识你的香粉，不如......"
"母亲。"柳安芷打断她，将长公主留下的玉牌收入袖中，"这方子，女儿实在不能外传。"
柳安苒突然将香粉盒重重放在桌上："姐姐好手段，连长公主都能攀附上！"
"安苒！"赵氏急忙呵斥。
柳安芷却不恼，反而亲自将香粉盒塞回柳安苒手中："妹妹喜欢，尽管拿去用。只是......"她压低声音，"这香粉若配上敬王身上的龙涎香，怕是会起疹子呢。"
柳安苒脸色骤变，拉着赵氏匆匆离去。
待她们走后，白薇才低声道："姑娘，长公主她......"
"派人盯着敬王府。"柳安芷摩挲着玉牌，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我倒要看看，她们母女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窗外，夕阳将绛仙阁的招牌映得金红。柳安芷知道，这场暗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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