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的月光如液态红汞般流淌在青铜穹顶，将整座天尊之墓染成一片诡谲的猩红。
林无锋面前的青铜傀儡铁臂微颤，血红色鬼火在眼窝里翻涌，指尖凝聚的血色光锥离他心口不过三寸，却似被某种力量定住，迟迟没有落下。
"无锋。"
一道带着岁月沉淀的温和嗓音自血月中传来，像是春夜融雪般清润，却让林无锋后颈瞬间绷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抬头望去，便见那轮血色月轮中央，一道青衫身影踏光而来——鹤发童颜，眉如远黛，正是天机阁当代阁主，他名义上的祖父林震山。
"祖父？"苏月下意识轻唤，药锄上流转的青光微微一顿。
她与林无锋在天机阁长大，对这位总爱捏着核桃逗他们玩的老人最是熟悉，可此刻看着对方脚下缭绕的血色雾气，喉间突然泛起一丝腥甜。
林震山的目光落在林无锋腰间半修复的轮回天眼上，唇角勾起熟悉的慈祥笑意："月丫头，莫怕。这血月大劫乃上古遗留之祸，唯有无锋交出轮回系统，方能以系统本源为引，重新封印血月。"
林无锋瞳孔微缩。
三天前他在青铜碑前苏醒的记忆里，初代天尊分明说过，轮回系统是镇压血月的锁钥，而非祭品。
更关键的是——他扫过林震山袖口若隐若现的墨色鬼纹，那是鬼王宗特有的"鬼契"印记。
三个月前在万毒渊，他亲眼看见这位德高望重的祖父被鬼王附身，如今虽换了副从容模样，气息里却藏着若有若无的腐尸味。
"祖父说笑了。"林无锋将苏月往身后带了半步，掌心悄悄按在天眼上，"这系统与我神魂绑定，强行剥离......"
"会爆体而亡？"林震山抬手打断他，青衫无风自动，"无锋啊，你当祖父是那些贪心的蠢货？我在天机阁算尽天下，早算出你今日有此一劫。交出系统，我保你与月丫头平安离开这鬼地方，如何？"
苏月的指尖轻轻勾住林无锋的衣袖。
她能感觉到少年手腕处的脉搏跳得极快，那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可此刻他面上却仍是那副憨厚模样，挠了挠后颈："祖父，我......"
"且慢。"千机子突然拂尘一震，玉牌残片在他掌心灼出焦痕，"阁主大人，您可知这血月与百年前天机阁丢失的'血魂珠'有何关联？"他眯眼盯着林震山腰间晃动的玄铁罗盘，"当年您说血魂珠镇压在不周山，可老仆前日在黑市打听到......"
"放肆！"林震山的声音陡然冷如玄冰，青衫下的手臂暴起青筋，"你不过是个看藏书阁的，也配质疑天机阁主？"
话音未落，整座墓室突然剧烈震颤。
血月的月光如利箭般穿透穹顶，在地面烙出蛛网般的血色纹路，连青铜傀儡都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
林无锋分明看见，那些纹路正顺着苏月的绣鞋爬上她的小腿，所过之处皮肤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那是被血月之力侵蚀的征兆。
"无锋！"苏月突然低呼，她的药锄原本泛着生机盎然的青芒，此刻竟开始渗出黑血，"这血月在腐蚀我的灵根！"
林无锋咬牙拽住她的手腕，体内天尊境的灵力如怒潮般涌出，在两人身周筑起一道金色光罩。
可那血色纹路却像活物般沿着光罩缝隙攀爬，不过瞬息便在光罩上烧出数个小孔。
"交出系统，否则她的灵根三息内尽毁。"林震山的声音又变得温和，仿佛在说今天吃什么菜，"你总不想让月丫头从天尊境四重跌落成废人吧？"
苏月的指甲深深掐进林无锋掌心。
她能感觉到自己丹田处的灵海正在结冰，每一丝灵力都像被抽丝剥茧般扯向血月。
可她更清楚，此刻若真交出系统，林无锋别说保她，连自己都得搭进去——那系统不仅是他的金手指，更是他当年替她挡下致命一击时，用半条命换来的因果。
"祖父，我信您。"林无锋突然松开苏月的手，后退半步，指尖轻轻抚过腰间的天眼，"但系统认主，需得在特定时辰......"
"拖延时间？"林震山嗤笑一声，身后血月突然爆出刺目红光，"你当我看不出你在想什么？当年你娘就是因为太聪明，才会死在......"
"够了！"林无锋猛然抬头，眼中金芒暴涨。
他等的就是这句话——林震山提及他母亲时，眼底闪过的那丝阴狠，与三个月前附身在他身上的鬼王如出一辙。
墓室里的温度骤降十度。
苏月的药锄突然绽放出刺目青光，将她身周的血色纹路尽数烧穿；千机子的拂尘"唰"地展开，十二枚玉牌残片悬浮半空，隐隐组成北斗阵型；而林无锋掌心的天眼彻底苏醒，无数金色符文如活物般钻入他的经脉，将他被血月侵蚀的灵力一点点修复。
林震山的笑容终于裂开一道缝隙。
他望着三人突然爆发的气势，青衫下的鬼纹开始扭曲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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