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上次出海是腊月初三。
本想休息十天的，但为了十八那天能和杀猪佬交易，蒲长征提前定下了日子。
腊月十三的凌晨，宋海建又在母亲的送别下，乘上了长征伯的渔船。
随着发动机的“笃笃笃”声，渔船驶向了大海。
“海建，这次你再加把劲。”蒲长征手搭在少年一边的肩膀上，语气里含着笑意，“我可是打算三天就返航的，这一趟是亏是赚，我们全仰仗你咯。”
宋海建点点头。
海洋如同一幅画卷，在他眼前徐徐展开，哪些位置有什么鱼，他看得一清二楚。
虽说鱼多，可也不能随便下网。
若是鱼群不够大，价值不高，即便是捕捞上来了，恐怕也不够拉网的成本——当然，如今还是手摇式拉网，不像机械拉网，还会消耗燃油。
按照老规矩，回程的收获是宋海建的，所以宋海建并不急着出声。
一直到当天傍晚，宋海建才让下了第一次网。
这是一个罕见的大规模带鱼群，肉眼估计有上千条带鱼。
目前供销社的收购价表里，带鱼属于中上等级的价位，一斤四毛六。
而这波几百斤带鱼是有的。
拉网的时候，船员们一上手就找到了十天前那熟悉的感觉：爆网！
又是爆网！
出海第一网，宋海建就给他们整了个漂亮的开门红！
船员们乐得合不拢嘴，纷纷说有宋海建这个福星在，以往的捕鱼潜规则都不作数了。
“上次在大队部碰到宋天祥，他还说我们之前爆舱是走了狗屎运，接下来几个月每次出海都得往里贴钱，气得老子真想骂人！”
“现在可好，老子心里踏实了，等回去后，一定要去他跟前好好炫耀！”
听到船员的话，宋海建心里也生出一股豪气。
好大伯啊，那就让你看看，你侄儿的本事吧！
像黄鱼、带鱼这类价值高的鱼类，也不是随处可见的，更多的还是价值一毛多到三毛钱的普通鱼类。
但质量不够，可以数量来凑。
夜晚，鱿鱼群上浮到中上层觅食，正是捕捉鱿鱼的好时机。
宋海建放眼一瞧，便看到了好几个规模中等的鱿鱼群。
他果断让人下网了。
这一晚，他们把周围的几个鱿鱼群都收入网中。
忙到后半夜，个个都又累又困的，更糟糕的是，大量的体力消耗让他们肚子咕咕叫。
见状，蒲长征强撑着爬起来。
“我给大伙儿煮个鱿鱼粥吃吧……”
新鲜的鱿鱼煮粥别有一番滋味。
蒲长征还往里添了姜末，既能驱寒又能去腥。
大伙儿一边吃夜宵，一边开玩笑。
“海建，这么晚了，我们也该休息了，可别再让下网了啊。”
“是啊，我这把老骨头，不是年轻的时候，熬不住了。”
“以前出海也大多是晚上下网的，那时候也不觉得累，也不知道怎么的，今天感觉有点受不住？”
其他人听了这话，默默腹诽。
从晚上八点到这会儿凌晨三点，七个钟头下了四次网，这么高的强度当然受不住了！
好在，宋海建自己也累得不行，摆摆手说：“吃完都去睡觉吧，睡饱了再说……”
渔民捕鱼通常都是有规律的，什么时间在哪里下网，什么时间休息，基本都是严格遵照老一辈的指示来安排。
那都是结合了不同鱼类的生活习性，而总结出的宝贵经验。
比如夜晚适合捕捞鱿鱼和带鱼。
但宋海建的透视眼，让这些经验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经验毕竟是人类的经验，至于鱼群想怎么活动，人类是无法掌控的。
虽然大部分带鱼都是夜晚到表层，但偏要有些带鱼群不按照常理出牌，又有什么办法？
第二天。
宋海建一觉睡到自然醒。
起床时，发现其他人都在甲板上。
看到他出来，蒲长征笑道：“小孩子的睡眠质量就是好，在海上都能睡得这么熟。”
“哈——”宋海建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你们什么时候起的？”
“七点多就醒了。”蒲长征答道，“他们比我晚一点，八点过起的。”
宋海建抬头看了看天空。
“不用看了，这会儿十一点二十了。”蒲长征指了指手上的手表。
一个出海的船长，没有钟表怎么行。
“我们刚刚起了一网。”蒲长征说着，对他露出一个苦笑，“你敢信？里面连一条鱼都没有。”
宋海建挠挠头，“不能吧？”
他这会儿都看到左边有一个优哉游哉的鱼群了。
蒲长征注意到他的视线，心有所感地转头望过去，“是不是那里有鱼？”
宋海建点了点头，“感觉规模还不小哦。”
“唉——”蒲长征露出无奈的神色，“看样子，我们离了你这个福星还真是不成。”
就在这时，甲板上煮饭的人大声招呼：“饭好咯！”
蒲长征就说：“走吧，先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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