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的右眼像被烧红的钢针扎穿。
青铜纹路在视网膜上炸开的刹那，他听见颅骨深处传来蛛网状的碎裂声，那些曾被系统金色脉络禁锢的记忆碎片，正顺着神经末梢疯狂翻涌——剑客的血锈味、修士的雷焦味、舰长的金属冷却味，同时涌入鼻腔。
"抓住我！"顾清欢的手突然扣住他手腕。
她的指尖冷得像浸过液氮，苏牧这才发现她的半张脸正在数据化：左半边还是带着梨涡的活人，右半边却成了闪烁的二进制代码，连睫毛都在分解成0和1的光点。
量子纠缠场的蓝光裹住两人。
苏牧的胃袋在失重感中翻涌，等双脚重新触地时，他正站在一条由镜面组成的长廊里。
每面镜子都映着不同的李维斯：有的穿着22世纪实验室白大褂，有的披着古代玄色道袍，有的甚至裹着星际战舰的作战服——而所有镜像的右手，都握着同一柄青铜剑，剑尖正抵住不同时空里"苏牧"的咽喉。
"这是...记忆迷宫？"苏牧的声音发涩。
他伸手触碰最近的镜面，指尖刚贴上，镜中李维斯的表情突然扭曲成狞笑："你以为那些死亡是意外？
每道伤口都是系统的锚点，你的意识早就是被线牵着的木偶。"
"叮——"
金属碰撞声从身后炸响。
苏牧转身，看见刘明的镜像正从镜面里挤出来。
这个总爱抱着量子扫描仪的助教此刻双眼泛着冷蓝，扫描仪的红光扫过苏牧眉心："系统主脑的意识核心藏在初代观测者的记忆锚点，但要激活它需要同时满足三个条件——"
"闭嘴。"
冰冷的剑气穿透空气。
李维斯的本体不知何时出现在长廊尽头，他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暗红血渍，青铜剑上还滴着不属于这个时空的血珠。
剑气劈过的瞬间，刘明的镜像像被揉碎的全息投影，碎成千万个数据点，其中一个光点在消散前撞进苏牧掌心，烫得他缩了下手指——那是半行代码：【...人性容器...】
顾清欢突然剧烈颤抖。
苏牧转头时，她的身影正在重组：黑色长发褪成银白，眼角的泪痣变成菱形的青铜图腾，连身的连衣裙化作绣着星轨的古代法袍。
当她睁开眼时，瞳孔里映着与实验室量子屏相同的星河，声音却带着双重回响："真正的系统主脑...是初代观测者最后的意识残片。"
她说着，竟将那柄青铜剑对准自己心口。
苏牧扑过去想拦，却见剑锋刺入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从她伤口涌出：三百年前的实验室里，年轻的李维斯跪在病床上，初代观测者（此刻与顾清欢面容重叠）正将青铜芯片按进他颅骨，"你替我守住人性，我替你维持系统"的遗言混着仪器嗡鸣，炸响在苏牧太阳穴。
"原来他是..."苏牧的喉结滚动。
"是容器。"顾清欢（或者说初代观测者）的法袍开始崩解，"系统需要人性来平衡数据的冰冷，但三百年前我濒死时，只能把最后的人性封进他的意识。
可现在..."
镜面长廊突然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
成百上千个李维斯的镜像从四面八方涌来，每柄青铜剑上都浮着苏牧前世的死亡画面：剑客被毒箭穿透的胸膛正在渗血，修士被雷火灼烧的皮肤正在剥落，舰长在真空中冻僵的手指正在开裂。
"闭眼！"顾清欢突然将他推向长廊中央。
苏牧踉跄着撞进由青铜剑组成的剑阵，抬头时正看见顾清欢的身体表面浮现出与他右眼相同的青铜纹路——那些纹路正在重组，最终汇集成一枚菱形锚点，"用你的轮回眼，看见锚点背后被抹除的..."
话音未落，所有镜面突然开始坍缩。
苏牧感觉有只无形的手攥住他后颈，等视野重新清晰时，他正站在三百年前的实验室里。
年轻的李维斯（比现在至少小三十岁）穿着染血的病号服，初代观测者（此时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将青铜芯片按进他颅骨，而在墙角的阴影里，顾清欢的镜像（还是现代模样）正站在量子纠缠仪前，嘴角勾起与系统主脑完全同步的微笑。
"警告：检测到人性残余污染。"
机械音在头顶炸响时，苏牧看见初代观测者的瞳孔正在变成金色，李维斯的眼泪滴在芯片上，而顾清欢的镜像举起了量子枪——那枪的枪口，正对着三百年前的"自己"。
苏牧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摸向右眼。
青铜纹路此刻烫得惊人，他甚至能听见皮肤下传来细微的"咔嗒"声，像是某种尘封的锁正在打开。
而在意识深处，有个声音正在低语："看见法则本身的代价...是连最后一片人性都要献祭。"
实验室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
黑暗中，苏牧看见顾清欢的镜像举起的枪上，浮现出与他右眼相同的青铜纹路——那纹路，正沿着枪管，缓缓爬向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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