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发出沉闷又决绝的轰隆声，犹如某种古老意志的回响，将前路与退路一并封死。
郝雅怔了一瞬，耳膜被余音震得微微发麻。
她侧头瞥了郭轩一眼，对方没有说话，他的神色如同石像般凝重，双手紧握的短弯刀在黯淡的光线中泛出一点点冷光。
脚下的大地依旧有余震回荡，但那抖动越来越轻，如同一只沉眠的猛兽在打着最后的鼾声。
但这份“平静”让人更加不安——那是一种被压制着的异常，不属于这尘世的呼吸。
四周的石壁泛出浅灰色的冷光，有如陈尸地窖幽冷的肌肤。
郝雅蹲下，指肚轻轻滑过石壁上的刻痕，那些符号宛如匆忙中留下的求生指引，但拙劣得让人生疑。
它们粗糙、像是被什么东西匆忙刻下，却又有某种难以言说的秩序——像是……一把摔碎的钥匙，仍试图开锁。
“看这个。”她低声说，指着一排斜斜而上的奇异线符，“像是……是一条路径。我觉得它在告诉我们方向。”
郭轩点头，沉声回应：“管它呢，反正我们不能留在原地。”
他们沿着符号的轨迹缓缓前行，空气愈发沉重，仿佛某种稠密的液体正轻轻地贴合他们的皮肤。
刚走出几步，线人便突然抽搐般停住脚步，脸色煞白：“我……我觉得……有人在看我。”
“闭嘴。”郭轩冷声斥道，却本能地四周扫视了一圈。
他也感到了，那种目光——无处不在，又无从躲避——像是从墙缝、石缝里的缝隙爬出来的黑暗，在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他们终于来到了一个宽敞的空间，高大的拱顶阴影里，一尊身躯庞大的石像矗立在中心。
那东西不像人类，也不是神明——它的面孔分明没有五官，却让她一看就想起梦里的噩影，它的手指直直地指向大厅东侧，像是在命令，又像是在质问。
郝雅眯起眼，上前仔细查看。
她注意到石像空洞的双眼中，似乎有一道微不可察的光在若有若无地闪动。
她取下腰包中的小型照明仪，光圈照射下，那光点微微抖动——是机关。
她缓慢地伸出手指，呼吸轻得几乎无声，小心翼翼地触碰到那光芒。
咔哒——一声闷响传来，像是岁月压抑下的叹息。
顷刻之间，石像的底座开始旋转，一圈圈尘土被挤压着冒出，它像是从沉睡中挣扎醒来一样，缓缓地开启了一道幽深的通道。
郭轩立刻靠了上来，手中罗盘已悄然亮起柔和的蓝光，他神情微动：“进去。”
就在他们准备进入时，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从后方逼近。
那节奏里有一种彻骨的躁动，仿佛有人躲不开自己的心魔。
是黑市的手下，他们已经发现了这条通路。
不及多言，郭轩一把拉住郝雅的手，将线人狠狠一推：“快走！”
通道黑得如同死神的肠道，狭窄、弯曲、满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闷热感。
罗盘苍白的光芒成了他们唯一的视野，也仿佛它在用自己的力量替他们挡住某些未明的“偷窥”。
刚深入不远，他们就碰上了第一个机关——细如发丝的锐箭从缝隙中激射而出，目标直指人体的脖颈三寸。
郝雅凭借出色的瞬间判断，低声喊：“趴下！”话音刚落，寒光擦肩而过，线人惊叫一声，却已被郭轩踩住肩膀压了下来，箭矢啪地一下钉在身后的墙角，发出闷响。
空气又湿又闷，墙壁似乎在渗水，但那水——竟然是温的。
有股铁锈味。
“这不是水。”郝雅喃喃，“是血。”
“假的吧……”线人抱着头瑟瑟发抖，但谁也没有出言安慰。
此处不该有流动的液体，这血，是从哪里来的？
几道机关不断出现，有的是掉落的碎石、突然旋转的地板，甚至还有某种会喷出幻雾的石像，一旦沾染，便会出现视觉错乱。
郝雅用带着药粉的丝布捂住口鼻，才免受侵扰。
终于，他们来到一个岔口。
“两个方向。”郭轩凝声说。
两条通路，一边寂静无声，幽深地像吞噬一切的长蛇；另一边却若隐若现传来微弱的水声，就像远方有人在低语。
郝雅皱眉，眼神游移了几秒，随即取出随身的古籍，那是她父亲留给她的船上古物图录。
她翻到某一页，手指颤了一下：“这里，这个图案。”她比对岔路石壁上的浮雕，“是‘永见之眼’……它是保护灵魂前往真正通道的标记。”
“那就是水声那个。”郭轩点头。
他们没有犹豫，转身迈入那条通道。
罗盘再次发出微光，一缕蓝芒照在前方的石壁上，在光影交错之间，隐隐显出淡淡的字迹，像是谁在他们面前留下了一句临终留言：“不入此门，亦不得见光。”
郝雅看着那字迹，眼神从沉思变得坚定。
她低声说：“那我们就进去吧。”
郭轩点头，没有一丝迟疑，他握紧手中的短弯刀，走在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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