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得像泼翻的砚台，风从檐角钻进来，灯笼晃得厉害，人影在墙上乱颤。林洛儿站在原地，脚没动，脑子却已经绕了七八圈。
“姐姐？”小石头拽她衣角，声音打着颤，“是不是……又有人想害我们？”
她低头看他一眼，眼神不冷，也不热：“怕什么，咱们都在。”
七哥眉头拧成疙瘩：“箭是从东边来的，那边是周家老宅。”
“别瞎猜。”大哥嗓音一压，不高，但稳，“现在最要紧的是孩子们。”
林承宇从人群里站出来，脸色白得吓人，背挺得笔直：“爹，我守后门。”
话刚落地，三哥就笑出声：“哟，你小子胆子见长啊。”
林承宇没接话，手悄悄摸上腰间的小刀——那是五哥给他打的，刀柄还短了一截，但他握着，像攥着命根子。
林洛儿望着他，心里突然揪了一下。才十三岁，本该满院子疯跑的年纪，现在却要学着咬牙扛事。
“承宇。”她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过来，说点事。”
他点头，跟着她进了屋。外面还在戒备，屋里灯亮着，暖和。
她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知道你刚才为什么紧张吗？”
他低着头，声音不大，但字句分明：“因为……我觉得自己不够强。”
她笑了笑，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你以为力量就是一切？”
他抬头看她，眼里有些迷糊。
“你在学堂成绩不错吧？”她靠在椅背上，“最近是不是压力大？”
他点点头：“先生说我将来要继承家业，所以得比别人学得多、快。可我总觉得……学不完。”
“那你有没有想过，学习不是为了谁，而是为了你自己？”她顿了顿，“你现在就像棵刚抽芽的小树，阳光太猛，雨太大，它就会弯下来。但这不代表它不坚强，只是还没找到自己的节奏。”
林承宇愣住，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我不是让你偷懒。”她笑着看他，“我是希望你能轻松一点。你可以慢一点，也可以停下来歇一歇。你不需要事事都做得最好，只要是你全力以赴的结果，那就是最好的。”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可是……我不想让爹失望。”
“你不会让他失望。”她语气认真起来，“你知道吗？你刚才主动提出去守后门的时候，你爹的眼睛都亮了。他不是因为你成绩多好才骄傲，是因为你是他儿子，是他看着一点点长大、懂事的孩子。”
林承宇眼圈有点红，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明天开始，我们一起定个计划。”她伸出手，“怎么样？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他犹豫了一下，伸手和她击掌：“嗯！”
“这才对嘛！”她笑出声来，“你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有我们在，你就永远有退路，也有底气。”
门外传来脚步声，五哥推门进来，身上带着夜露：“没事了，虚惊一场。”
林洛儿松了口气：“看来今晚是有人想试探我们。”
五哥扫了眼林承宇：“你小子今天表现不错。”
林承宇脸一红，低头道：“谢谢五叔。”
林洛儿拍拍他肩膀：“回去休息吧，明天教你一个新方法，保证让你学得轻松些。”
他点头离开，背影比来时多了几分挺拔。
五哥走到桌边，低声问：“你真打算教他？”
“当然。”她抬眼看他，“你不觉得，现在的教育方式太压抑了吗？孩子需要的是引导，不是逼迫。”
“你是现代思维。”五哥笑了笑，“但我们这里是古代。”
“正因为是古代，我才更想试试看。”她眼神坚定，“我想让他们知道，学习不是为了考试，也不是为了家族荣誉，而是为了他们自己。”
五哥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屋外风渐渐停了，灯笼不再剧烈摇晃，月光洒在地上，银白一片。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林洛儿就带着林承宇进了书房。她拿出一张纸，在上面画了个圆。
“这是你的知识面。”她指着中间，“现在它很小，但只要你每天学一点，它就会慢慢扩大。”
“那我要怎么学呢？”他眼睛亮了起来。
“首先，我们要把目标拆解。”她在圆圈边缘画了几条线，“比如你想学历史，那就从你感兴趣的时代开始，不用一开始就背书。”
“可先生说这样不行。”
“那你问问先生，他小时候是不是也是一上来就读整本《史记》的？”她反问。
林承宇想了想，摇头：“应该是先听故事，再读课本。”
“对啊。”她点头，“所以你也一样，不要急，也不要怕落后。学习是个长期的过程，重要的是坚持，而不是速度。”
他眼睛亮了：“原来可以这样学。”
“当然。”她眨眨眼，“我还准备了一套‘番茄时间’法，每次集中学二十五分钟，休息五分钟，效率反而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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