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室的红色警报灯在李将军悬停的手指下暗了一瞬，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声音——三个月前在联合政府会议上，当有人提出“外星文明可能存在善意”时，他拍着桌子说“星际合作的前提是生存警惕”。
可此刻，控制台的温度透过作战手套渗进掌心，窗外那艘笼罩着幽蓝阴影的战舰正用离星通用信号重复着和平代码，而艾丽娅耳后的光纹仍在与晶网共振，像一串被风吹动的星链。
“接收。”他的声音比想象中平稳，拇指指腹压下按键的瞬间，指挥室的空气突然凝结成冰。
全息屏的雪花点里浮出模糊人影时，实验室的通讯器同时响起林峰急促的呼吸：“李将军，我们这边也连上了！”
艾丽娅的光纹顺着手臂爬上操作台，在全息屏边缘织出淡紫色的网。
当画面终于清晰，实验室里响起张博士的抽气声——屏幕中央站着三个类人生物，皮肤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额心嵌着菱形晶体，最左边那个正将手掌按在胸口，露出的尖牙在暖黄灯光下闪着温柔的光。
“我们是来自暗影星的旅者。”中间的生物开口，声波频率与地球语言完美重叠，显然经过翻译处理，“无意与任何文明为敌。”
林峰的指尖在基因序列图谱上划出一道乱码。
他想起三天前在图书馆翻到的《外星文明接触史》，里面写着“所有突然出现的善意都需要三重验证”，可此刻艾丽娅的光纹正在他手背轻触，像离星夜晚落在窗台上的星尘——那是她情绪平复时的习惯性动作。
“我们的母星在二十年前被超新星爆发吞噬。”最右边的生物开口，菱形晶体泛起暗红微光，“流浪期间探测到贵星的能量波动，与我们母星毁灭前的异常数据高度吻合。”
王丽的键盘敲击声突然加快，实验室角落的情报屏弹出绿色数据流：“信号源成分检测完毕，和离星应急引擎的辐射残留一致！”她推了推滑落的眼镜，“但......他们的生物特征显示是碳硅混合基，和艾丽娅的纯硅基不同。”
艾丽娅的光纹在“碳硅混合基”几个字上停顿了半秒。
作为离星最年轻的基因主研官，她曾在母星图书馆见过关于“混合生命形态”的残卷——那是硅基文明与碳基文明在宇宙大灾变前的实验记录，没想到会在地球重逢。
“我们观测到贵方正在尝试硅基与碳基基因融合技术。”中间的生物向前半步，晶体发出暖白色光，“这正是我们流浪千年寻找的答案。
暗影星毁灭前，我们的科学家曾提出’共生基因链‘理论，需要两种生命形态的基因样本才能完成。“
林峰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三个月前他和艾丽娅在实验室熬了七天七夜，才让人类线粒体与硅基光感细胞完成初步融合，可关键的基因链稳定性问题始终卡着脖子。
此刻全息屏里的晶体微光与艾丽娅的光纹产生共振，他突然想起昨晚实验失败时，艾丽娅指着基因图谱说的话：“或许需要第三种生命形态作为桥梁。”
“我们可以共享‘共生基因链’的理论框架。”最左边的生物补充，珍珠色皮肤泛起水波状纹路，“作为交换，希望获得贵方的环境改造技术——我们探测到三个月后将有小行星撞击地球，以贵方目前的推进器功率，只能转移三分之一人口。”
实验室的温度仿佛降了十度。
张博士的手悬在基因编辑仪上方，指节发白——他参与了小行星轨道计算，数据确实显示三个月后的撞击概率高达97%。
李将军的作战靴跟在指挥室地面敲出短促的节奏，他盯着屏幕右下角的实时监控，那艘暗影族战舰的推进器喷口正呈现闭合状态，符合“无攻击意图”的判断标准。
“我们需要时间验证信息。”李将军的声音像压在钢板下的弹簧，“二十四小时内，我会派技术小组登舰检查。”
中间的生物点头，晶体光芒转为柔和的蓝：“我们理解。
作为诚意，先提供小行星轨道修正的关键参数。“
王丽的情报屏突然发出蜂鸣，一行亮红色数据跳出来：“轨道参数匹配！
和我们计算的偏差值在0.01%以内！“她的指尖几乎要戳穿屏幕，”他们甚至标注了木星引力弹弓的最佳切入点！“
林峰转头看向艾丽娅。
她的光纹已经褪去刺眼的亮芒，像银河落进了她的血管，眼尾的光斑随着呼吸明灭——那是离星人表达“信任”的微表情。
三个月前在观测站，当她第一次给他看离星碎片时，也是这样的光斑，带着母星最后一缕温度。
“我建议接受合作。”林峰听见自己的声音，“他们的技术能解决基因融合的关键瓶颈，而我们的环境改造经验对他们同样重要。”
李将军的目光扫过指挥室墙上的倒计时——离小行星撞击还有92天17小时。
他想起上周在地下避难所看到的老人和孩子，想起联合政府会议上那些争执的面孔，突然觉得三个月前的自己像个拿着玩具枪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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