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辣的日头悬在半空，将柏油路烤得发软，扭曲的热浪升腾而起，模糊了远处的楼宇轮廓，连路边的梧桐树都耷拉着叶子，没了半点生气。童母的客厅里，电风扇吱呀作响，扇叶上积着灰，即便开到最大档，也驱不散凝滞的闷热。她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屏幕上楠豪发来的消息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眼眶发疼 —— 楠婷差点流产。“这个混小子！” 她将手机重重拍在斑驳的木质茶几上，震得玻璃杯里的凉茶泛起涟漪，褐色的水珠顺着杯壁滑落，在褪色的桌布上晕开深色痕迹，宛如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愤怒如潮水般淹没了她，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刺耳，仿佛都在嘲笑她没能保护好女儿，她胸口剧烈起伏，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月牙形的红痕。
南柯正在角落的塑料折叠桌上给孩子削苹果，刀刃与果皮摩擦的沙沙声被母亲突然的动作打断。怀里的孩子不安地扭动，打翻了一旁盛着果皮的铁盆，“哐当” 一声，在寂静的屋内格外突兀。铁盆在地面打着转，果皮散落一地，有几片还粘在了南柯的裤腿上。南柯抬头，正对上母亲涨红的脸，母亲额头上的皱纹因愤怒而更深了，几缕灰白的头发也因激动而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前。墙上挂着的老挂钟滴答作响，秒针每走一格，都像敲在她心上。“妈，怎么了？楠婷出什么事了？” 话出口时，她瞥见窗外的天空不知何时聚起大片乌云，黑压压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远处的闪电如银蛇般划破天际，不祥的预感如同藤蔓，紧紧缠住她的心脏，让她不由得抱紧了怀中的孩子。
童母抄起门边那根用了多年、木质手柄已经被磨得发亮的拐杖，金属头在瓷砖地面划出刺耳声响。“还能有什么事？那个慕泽辉，还有他一家子，把楠婷欺负得都快没命了！今天我非得去讨个说法！”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与心疼，说着便往门口冲去，拖鞋在地上啪嗒作响。南柯慌忙起身，塑料椅腿在地面拖出长长的划痕，她顾不上整理被弄乱的衣服，几步追上母亲，“妈，您先消消气，咱们去了好好说。楠婷现在需要的是安稳，别再刺激她了。” 话音未落，一道闪电劈开阴沉的天幕，炸雷紧接着在头顶轰鸣，震得窗户玻璃嗡嗡作响，豆大的雨点开始砸落，在阳台的防盗网上迸溅出细小的水花，仿佛上天也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助威。
一行人冲进雨幕，积水在脚下飞溅，冰凉的雨水打湿了裤脚，寒意顺着小腿往上蔓延。楠婷家所在的楼道里，声控灯忽明忽暗，墙皮剥落的墙面上，几张泛黄的小广告在穿堂风中瑟瑟发抖，有的边角已经卷起，像是随时会被风撕成碎片。墙角堆积着厚厚的灰尘，还有几个被遗弃的烟头，在潮湿的空气中散发着刺鼻的味道。童母 “哐哐” 砸门的声音在狭窄的楼道回荡，惊飞了墙角的蜘蛛，断了线的蛛网在空中轻轻摇晃，仿佛也在为这场风波感到不安。门开的瞬间，潮湿的霉味混着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皱眉。楠婷穿着宽松的灰色睡衣，身形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她的眼眶通红，眼尾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像只受惊的小鹿。看到母亲的刹那，所有委屈决堤，她扑进母亲怀里，泪水浸湿了母亲肩头洗得发白的衬衫，身体因抽泣而不停颤抖。
客厅里，窗帘半掩，仅有的光线透过纱帘，在地面投下细碎的光斑，与阴影交织在一起，仿佛此刻混乱的局面。慕泽辉缩在褪色的布艺沙发角落，烟灰缸堆满烟头，烟灰洒落在茶几上，与散落的零食包装袋、用过的纸巾混在一起，显得格外杂乱。他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边缘开裂的皮面，露出里面灰白的海绵，指甲缝里还沾着黑色的污渍。楠婷的婆婆从厨房冲出来，围裙上还沾着未洗净的油渍，几缕头发从发髻中散落下来，脸上堆起的笑容比哭还难看，眼神中满是慌乱，身后的冰箱发出嗡嗡的低鸣，仿佛也在为这压抑的气氛叹息。
“误会？” 童母甩开婆婆伸过来的手，拐杖重重杵在铺着廉价瓷砖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我女儿在你们家受了多少委屈，当我不知道？每个月偷偷给家里转钱，夫妻有事都不商量，还把我女儿气成这样，这叫误会？” 她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响，墙角的绿萝蔫头耷脑，叶片上蒙着厚厚的灰尘，有的叶子已经发黄，边缘卷曲，像是被这争吵耗尽了生机。客厅的电视屏幕漆黑一片，倒映着众人愤怒的身影，空调外机在窗外发出 “嗡嗡” 的运转声，却吹不进一丝凉风。
南柯抱着孩子站在玄关，鞋柜上摆着歪歪扭扭的全家福，玻璃相框边缘已经氧化发黑，照片里楠婷和慕泽辉曾经灿烂的笑容，此刻看来无比讽刺。她看着慕泽辉微微发抖的肩膀，又瞥见婆婆嘴角不受控地抽搐，怀里的孩子突然放声大哭，尖锐的哭声刺破凝滞的空气，小脸涨得通红，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南柯一边轻声哄着孩子，一边紧张地看着对峙的双方，心里默默祈祷着这场风波能早日平息。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点砸在空调外机上，发出密集的 “砰砰” 声，仿佛上天也在为这场闹剧伴奏，豆大的雨珠顺着窗户玻璃蜿蜒而下，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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