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上用稚嫩的笔触涂着两个牵着手的人，旁边围着一群笑嘻嘻的小人儿。苏锦璃接过画，看到左下角歪歪扭扭的落款："孙女苏月，贺爷爷奶奶金婚大吉。"
"我们小月儿真能干！"苏锦璃笑着将孙女搂进怀里，在她额上亲了一口，"这画要挂在正厅最显眼的地方！"
小月儿得意地扬起下巴，忽然想起什么，从袖袋里掏出个布包："奶奶，这是我用压岁钱给您和爷爷买的糖画！"
打开布包，里面是两支用糖丝勾勒的凤凰与龙，虽然线条有些歪扭，却透着满满的心意。苏锦璃看着那只酷似蚯蚓的"龙"，忽然想起五十年前，在京城西市的糖画摊前，那个穿着青衫的年轻状元，蹲在地上跟她抢糖画的情景。
"锦璃，你画的龙像蚯蚓。"
"那又怎样？比你这书呆子画的凤凰好看！"
"是吗？那这只凤凰给你，收了你，以后护着你闯祸。"
那时的阳光正好，落在他含笑的眼眸里，像碎了一捧星辰。苏锦璃忽然眼眶一热，将糖画紧紧攥在手里，糖丝的甜香萦绕鼻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蝉鸣聒噪的午后。
"怎么了娘？"念璃察觉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
"没事，"苏锦璃摇摇头，抹去眼角的泪，笑得比阳光还灿烂，"只是觉得，时间过得真快。"
江砚从她手中拿起那支糖画龙，指尖拂过粗糙的糖丝，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不快，刚刚好。"
是啊，刚刚好。
五十年光阴，足够让一棵幼苗长成参天大树，足够让一对青涩的少年夫妻，变成鬓染霜华的爷爷奶奶。这五十年里，有过贫寒时的相互扶持，有过官场的波谲云诡，有过后宅的暗流涌动，却始终有一双温暖的手，牵着她走过所有风雨。
她曾是相府最憋屈的嫡女，在继母的算计中险些万劫不复。可重生一世，她掀翻了命运的茶盏，握紧了自己的幸福。她有过街头抢糖画的率真，有过组诗社写话本的洒脱，有过骑马甩开张狂公子的快意，最终，遇见了那个愿意蹲在街边，把最好的凤凰糖画给她的人。
"爹，娘，"念璃忽然开口，眼里闪着泪光，"女儿替你们高兴。"
苏珩用力点头，声音有些哽咽："姐，姐夫，这辈子，值了！"
苏清瑶别过脸去，偷偷抹了抹眼睛，再转过来时，依旧是那副傲娇的模样："行了行了，都多大年纪了还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苏相看着眼前和睦的一家人，捋着胡须哈哈大笑："好！好！都好！去，把我那坛藏了三十年的女儿红拿出来，今晚咱们全家好好喝一杯！"
阳光穿过石榴树的枝叶，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锦璃靠在江砚肩上，听着家人笑闹的声音，感受着他手臂传来的温暖，忽然觉得，上辈子那些刺骨的寒冷，都已化作这辈子掌心的温度。
她曾以为，重生是为了复仇，为了讨回公道。可走到今天才明白，重生最大的意义，是让她有机会，把所有的委屈都活成蜜糖，与眼前人，一起品尝这岁月的甘甜。
"江砚，"她轻声唤他，"下一个五十年，我们还要一起过。"
江砚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像五十年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声音里满是笃定的温柔：
"好，一言为定。"
庭院里的石榴花又落了几片，落在他们交叠的手背上，像极了当年他为她描眉时，不小心沾上的胭脂。金婚将至，岁月静好，所有的过往，都在这相视一笑中，酿成了最醇厚的酒，最甜蜜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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