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仅仅是对强者、对拯救者的感激与依赖，似乎……还掺杂了一些别的，一些她这个年纪、这个身份本不该有的，如同沉寂多年的琴弦被悄然拨动后产生的、细微却清晰的悸动。那感觉，陌生而危险，却又带着一丝隐秘的、让她心慌意乱的甜意。
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融入皎洁的月光与微凉的夜风之中，带着几分迷茫，几分无人可诉的羞怯，还有几分……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模糊的期待。
她知道，有些界限，或许从他将她从黑风峡的绝境中拉起的那一刻，从他接过郭靖那沉重托付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悄然模糊，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
襄阳城在短暂的喜庆欢腾之后，迅速被战争特有的、混合着铁锈、烽烟与隐隐不安的凝重气息所笼罩。城头之上，值守的士兵目光警惕地注视着远方连绵不绝的蒙古营盘，那里炊烟袅袅，人马调动频繁，如同一头暂时蛰伏、却随时可能暴起噬人的洪荒巨兽。城内的存粮数字，如同悬在每个人头顶的利剑，时刻提醒着他们，固守，终有尽时。
守备府议事厅，烛火在夜风中摇曳，将众人凝重的身影投在墙壁上，仿佛一群被困于囚笼中的困兽。林凡端坐主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吕文德肥胖的脸上满是油汗，他颤声汇报着最新的窘境：“林统帅，库房清点已毕……即便算上郭夫人冒死运回的那批粮草，满打满算，也……也仅够全军二十日之用。若是蒙古人效仿当年，围而不攻，坚壁清野，我军……”后面的话，他不敢再说下去。
耶律齐接口道，声音沉郁：“不仅如此，探马来报，蒙古后续援兵仍在不断汇集，兵力已远超我军。久守之下，士气必然低迷，一旦出现疏漏……”他摇了摇头，未尽之语充满忧虑。
厅内众将，包括大小武在内，皆面露难色，一股绝望的氛围在无声地蔓延。坚守，似乎只是延缓败亡的进程。
就在这时，林凡敲击桌面的手指蓦然停住。他抬起眼，眸光在烛火映照下，锐利得如同出鞘的寒刃。“困守待毙，非是良策。”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蒙古人恃众而骄，以为我军唯有龟缩一途。我们，偏要打出去！”
“打出去？”吕文德失声，“林统帅，敌众我寡，出城浪战，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林凡没有理会他，起身走到那巨大的襄阳沙盘前，他的身影在沙盘上投下巨大的阴影。他的手指，精准而有力地点在了沙盘上代表蒙古中军金帐的那个标志上，仿佛那不是一个小小的模型，而是真实敌人的心脏。
“不是浪战。”林凡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冰冷的杀意，“是斩首！蒙古军心士气，皆系于可汗一身！若能于万军之中，取其魁首，敌军纵有百万，亦不过是一盘散沙，顷刻可破！”
“斩首？！”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议事厅内炸响！所有人都被这疯狂到极点的想法震得头皮发麻！
潜入数十万大军层层护卫的核心，刺杀蒙古帝国的最高统治者？这已经不是勇敢，而是彻头彻尾的癫狂！
“万万不可！林统帅三思！”吕文德几乎是扑到沙盘前，声音带着哭腔，“您乃一城之望，万金之躯，岂能亲身犯此奇险？蒙古大营龙潭虎穴，金轮法王等绝世高手必然寸步不离，这……这根本是十死无生，自投罗网啊！”
耶律齐也深吸一口冷气，凝重劝谏：“林兄弟，此计虽能收奇效，但实行起来，难如登天！一旦行踪暴露，陷入重围，纵有霸王之勇，也……还望林兄弟以大局为重，从长计议！”
就连一直对林凡充满信心的黄蓉，此刻也花容失色，素手紧紧攥着衣角，美眸中充满了极度的担忧，忍不住颤声道：“林凡，此事太过凶险，或许……或许还有其他办法……”
林凡缓缓直起身，目光如同磐石般扫过众人，一股强大无匹的自信与决绝气势弥漫开来，竟将满堂的质疑与恐慌都压了下去。“十死无生？”他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那是对凡人而言。”
他再次指向沙盘，条分缕析，声音沉稳有力：“我军新胜，连斩其大将，折断其帅旗，士气正旺！蒙古连遭挫败，内部必有轻敌、懈怠，甚至互相指责之心！此其一，天时在我！”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混乱是最佳的盟友。他们绝想不到，我们敢在此时，以卵击石，行此雷霆一击！此其二，攻其不备！”
“此战关键，在于‘声东击西’，需要一场足够猛烈、足够逼真，能让蒙古人相信是我军倾巢而出、决死一搏的佯攻！”
他的目光转向黄蓉，眼神中充满了无可替代的信任：“郭夫人，你智计超群，精擅奇门遁甲、兵法谋略，这佯攻的总指挥，非你莫属。你需要调动一切能调动的力量，制造出最大的声势，将蒙古主力牢牢钉在正面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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