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樊错向前追去，最终在一个卖香囊的摊位前停下。
摊主是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正眯着眼睛穿针线。
“老人家，”艾樊错俯身问道，“可曾见到一位穿墨蓝衣服的人往这边来？”
老太太抬起头，眼睛眯成一条缝:“啥？买香囊啊？安神的十五鳞币，你要几个？”
“呃，老人家.....我是来问路的。”
艾樊错向前望去，挠了挠脑袋，“若是您见到了，可否告知？”
老太太思索片刻，慢悠悠起身:“哦，问路啊...”
她随手往巷子深处一指，“往醉月楼去了呗。”
艾樊错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隐约可见巷子尽头有座楼阁。
“多谢。”他匆匆道谢后便快步离去。
等艾樊错走远后，老太太重新坐下，自言自语道:“那些穿得花里胡哨的公子哥啊，就爱往醉月楼钻.....”
她拿起一个香囊嗅了嗅，“个个腰上挂着玉佩叮当响.... 今天就来了一批。”
说着又朝巷子里望了望，猛地抬头惊:“咦! 好像是有两个穿蓝衫的？一个往楼里去，一个往西....哎，这双老眼!”
她本想追上去，同艾樊错讲清楚有两个墨蓝衣衫的人，那醉月楼中的，不一定是他要找的人，却连个影子都没寻到。
.........
艾樊错抬头，那酒楼上挂着“醉月楼”三字牌匾。
开封城里也有一家醉月楼，他带着封听澜来过，后面又遇上了刺杀。
居然还是连锁经营......
艾樊错叉着腰，在心中呢喃讲话。
正思量间，忽闻楼内飘来一阵清冽酒香，与记忆中醉月楼的陈酿颇为相似。
艾樊错估量着身上的钱币，这酒楼里的饭后花生米还挺好吃的。
一口一个，嘎嘣脆!
他怔了怔，连忙摇晃脑袋:“不对!我此番是来寻人的，怎的想起吃食来了？”
连忙收敛心神，却又忍不住想:“不过既然来了，倒不妨尝尝....”
艾樊错踏入醉月楼，扑面而来的，是蒸腾的热气与喧嚣的人声。
跑堂的小二们端着鎏金托盘穿梭其间，他正欲寻个位置坐下，忽听得头顶传来一阵清越笑声。
抬头望去，只见二楼雅间珠帘半卷，金丝楠木的栏杆上雕着缠枝莲纹。
里面有几个锦衣华服的公子，正在雅间内宴饮。
艾樊错瞧了几眼便收回目光，继续思索顾清言可能会在何方。
与此同时，雅间中的笑声渐歇，谈话声却清晰起来。
圆桌上摆着时令鲜果，数样精致小菜，桌前人却无动于衷。
他一身墨蓝衣衫，与其他锦衣华服的公子哥比，倒是略显朴素。
腰间系着一块做工不俗的玉佩，那白玉佩上刻着“景挽”二字。
封听澜轻执着一卷书册，与其他人的放松不同，他时而蹙眉沉思，时而提笔在书页旁批注几行小字，不与同伴嬉闹。
“封听澜，这般闷头读书，连酒都不喝一杯.....这书有什么好看的？”
一名年轻少年郎向封听澜走来，下颌尖而瘦美，身形倒是高挑。
白皙的两颊浮着薄醉的绯红，青丝有几缕散在额前，随呼吸轻轻拂动，倒衬得那截脖颈愈发雪亮。
颜辞棠半眯着眼睛，醉眼惺忪地一把夺过那书，指尖在封皮上蹭过。
待看清上面的《五年江湖，三年模拟》几个大字时，顿时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什么嘛，还以为是有趣的话本子。这书名奇奇怪怪的。”
说罢，他用指尖戳了戳书面。
像是要确认那荒唐书名，不是自己醉眼看错了。
封听澜一把将《五年江湖，三年模拟》从颜辞棠手中抽回。
他唇角微勾，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你们醉花阴的门人弟子，整日里琢磨的都是如何结交情缘，风花雪月.....”
“又怎会懂得这书的珍贵与巧妙之处？”
颜辞棠被他说得一噎，不服气地反驳:“那这书的作者莫非是什么名家？能写出这么奇怪的书，肯定也是个奇奇怪怪的人。”
他说着，忽而仰头思索，嘴里比较着:“古怪程度嘛.....跟楼下那个鬼鬼祟祟的怪人差不多。”
封听澜原本正低头整理书页，闻言指尖微微一顿，抬眸问道:“什么楼下鬼鬼祟祟的怪人？”
颜辞棠来了兴致，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将他拉到窗边，朝楼下指去:“喏，就那个青衣服的。”
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只见楼下大堂的朱漆柱子旁，立着个青衣少年，年纪不大，却行迹古怪。
他像是生怕被人警觉注意到，整个人紧贴着柱子。
一双褐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扫视着每一个路过的酒客。
嘴里还时不时低声念叨着什么，像一只躲在树后，窥探猎物的山猫。
颜辞棠摊开手，语气里带着几分醉意和调侃:“我方才在窗边饮酒，就瞧见他在那转悠半天了。”
“既不点菜，也不落座.....就光在那探头探脑的，你说怪不怪？”
他说完，回头想看看封听澜的反应，却见对方神色微变，一双眼睛紧紧黏在那青衣人身上。
颜辞棠眨了眨眼:“......嗯？”
封听澜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合上手中的书，指节微微收紧。
那青衣人，赫然正是艾樊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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